琵琶聲響起,溫娘子出場了。
溫娘子是一位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面容清麗,身姿窈窕。一頭烏鴉鴉的長發向上梳起,挽成別致的高髻。她身著月白色長裙,外罩黛青色褙子,一身素凈的裝扮越發襯得她氣質脫俗。
她面上也并無脂粉痕跡,只在耳畔垂著兩粒玉珠。
此刻,舞臺上琴臺已經撤下,小廝換了一把椅子上來。溫娘子手中抱著琵琶,也不大留意廳中的賓客,仿佛偌大的廳堂,就只有她一個人似的。
司空也終于見識到了這時代的演奏家所受到的追捧和重視了。她只是坐在那里,一絲眼風也沒有朝臺下瞟去,但滿大廳的男人們卻都已經鴉雀無聲了。
片刻后,手起,琴弦撥動,琴聲如水波一般在大廳里蕩開。
這是一首司空從未聽過的曲子。
曲調凝重,卻并不晦澀。聆聽時,仿佛能感覺到奏樂的人踏月而歸時隱隱的欣喜。她在賞景、賞月,自得于天地之間如斯美景此時此刻只有她一個觀眾。
司空從中聽出了“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意境。
這位溫娘子,大約也是一個品性孤傲之人。
一曲奏罷,溫娘子起身去了后臺。
果然如鳳隨預料的那樣,只演奏了一首曲子。
溫娘子退場之后,大廳中的客人們也紛紛起身,說說笑笑地走出了大廳,各自去找樂子了。
陳原禮司空等人也趁亂出了主樓,按照之前商議好的路線各自打探。
唯有鳳隨仍坐在二樓的單間里,又叫了琴娘過來彈琴。一曲方罷,就聽門外有人笑道“鳳大人倒是逍遙。”
鳳隨抬眸,就見一人打起簾子走了進來,一身錦衣,英俊的眉眼間帶著幾分大大咧咧的痞氣,正是剛分別沒多久的張鴻。
張鴻身后還有一人,也是一位錦衣華服的年輕公子,個頭比張鴻略矮一些,人也生的更加白凈,一張如玉般的面孔當得起眉眼如畫四個字。只是人雖然生的俊俏,看上去卻沒什么精氣神,懶懶散散的,一副萬事都打不起精神來的樣子。
張鴻與鳳隨假模假式的互相見過,又給他介紹身后的公子,“曹溶,工部尚書曹大人家的公子。”
鳳隨與他見過禮,聽到他爹是工部尚書曹彰,心中一動,猜到張鴻還在打地道機關的主意。也不說破。只請兩人落座,又喚琴娘換一首曲子來彈。
他話音未落,就見曹溶抬了抬眼皮,對站在門口的小廝說“喚了春娘子來。讓人把我屋里的兩壇竹山春酒送過來。”
小廝行禮,退下去喊人。
琴娘也起身,規規矩矩退到一邊站著。
鳳隨冷眼看著曹溶在這里指手畫腳,心中浮起一個猜測,忍不住望向張鴻。
張鴻咧嘴一笑,“你就當曹兄也是這里的東家好了。”
曹溶望著鳳隨微微一笑,“鳳大人年少有為,手下能人輩出。聽說今日青水庵的一伙兒賊人想要通過地道逃跑,都是被大人給攔下來的。”
鳳隨一時到拿不準這人只是隨口寒暄,還是要套他的話了。
“職責所在。”鳳隨微微一笑,將話題岔開,“不知溫娘子在顧橋鎮停留幾日”
張鴻在一旁大笑起來,“溫娘子明日就要離開了。”
他心里覺得暢快。
姓鳳的小子也有這樣貪色的一面。到底讓他給看出來了。
哼。
鳳隨淡淡瞟他一眼,有些不明白張鴻這一副好像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的嘴臉所為何來。
他帶著人來摸玉香樓的底,自然是因為對這里有所懷疑。這個張鴻既然與玉香樓的東家相熟,他到底知不知道玉香樓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