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明說了要是繡莊開不成,就雇她來家里做雜事,杜娘子這才真是放了心。她已經離開了陳家,最重要的是帶著女兒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杜娘子滿心感激,一再表示不管是照顧顧婆子,還是帶女孩子們學針線,她一定把這個家照顧好。
司空把他的幾只雞托付給了顧婆子,拎著包袱出門了。
他自己的東西并不多,都歸攏起來,也沒有多少可以帶走的光桿司令就是這么方便,隨時都能拎包走人。
至于他置辦的比較大件的東西,司空心想,就留著給妹妹們用吧。他也想明白了,以后就是從鳳家搬出來,他也不能繼續回顧婆子這里住了。一群女孩子,他住過去也不合適。
不過這都是后話了,司空暫時也沒必要去考慮這些。
從城西到城東的崇德大街,是要經過大理寺衙門的。司空注意到門前的人群已經散開了,之前認領孩子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現在留在這里的,都是丟失了孩子的苦主。
有些人是來詢問案情進展,有些則是重新報案的。這些案子之前都曾在京畿衙門報案,如今大理寺要將這些案子集中起來,統一并作一個大案子來審理,這些苦主們就匆匆寫了狀紙,重新抱著希望來報案了。
司空牽著馬從街邊走過,聽著這些人哭哭啼啼,心里也有些不好過。
俗話說,在其位謀其政,以他現在的身份而言,京畿衙門的不作為,足以令他感到羞愧了。
衙門旁邊的空地上,還有幾個人在燒火。司空起初還以為是有人在鬧事,后來注意到有大理寺的衙役在旁邊看著,才知道不是。
這是一些人得知拐孩子的事情跟青水庵的法師們有關系,于是號召群眾反對這些所謂的光明神使,還將家里搜出來的一些神使的佛像都搬出來焚燒。
還有人在旁邊義憤填膺的演講,宣揚這些所謂的神使做下的缺德事。
司空一時間難以判斷這是民眾自發的舉動,還是有官府在暗中操縱了。因為他之前就猜到鳳隨之所以會關注甜水井胡同的案子,起因就是黎章氏參加過供奉光明神教的活動。
這背后的原因,很可能是朝廷要再一次清理這些宗教派別。
司空也并不覺得這樣做有什么不好。相反,他覺得如果有官府在背后做推手,選在衙門剛從青水庵里解救出被拐孩子的時候,可以說再合適不過了。
簡直事半功倍。
說不定像黎章氏這樣的信徒,先是知道法師們拿他們當成肥羊來宰,后面又得知法師們竟然私底下還干著拐賣孩子的勾當,回家之后都要把神使的塑像搬出來燒掉了。
還有木器店的陳娘子,估計以后也不會再游說大家跟她一起去拜神主了吧。
司空想到這里,又有些懷疑陳娘子這樣積極發展下線的,會不會也知道一些光明神教內部的什么秘密。
他決定回去之后,把這點兒疑心跟陳原禮提一下。
繞過放火演講的一撥人,司空剛要拐入安平大街,就注意到路邊停著一輛馬車。
這是一輛又低調又華貴的馬車。
司空之所以注意到它,是因為拉車的兩匹馬非常強壯,絕不是平時能看到的那種給貴人們拉車的普通馬匹。
其次,趕車的車夫穿的衣服都比他講究,而且人長得高大結實,站在車旁,有一種仿佛是武將的精氣神。
司空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一看,又發現馬車車棚雖然是非常樸素的螺青色,但頂棚四面挑起的檐角上還掛著非常精致的銅鈴,銅鈴下面還拖著精致的流蘇。馬車旁邊還站著一位利落的婆子,完全就是富貴人家的女眷出行的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