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眠剛滿十九歲,是歷來驅逐的人當中年紀最小的。
身旁刮過的風不停,他走在隊伍末尾,又將帽檐壓得更低了些。
他這次被選中,在大多數人的意料之中。
未眠沒有父親,母親懷孕時加入席城,生下他后整個人變得瘋瘋癲癲,整天念叨著些聽不懂的話,沒幾年就生病去世了。
在別人眼里,未眠自小體弱,沒什么大毛病卻總是看著像個病秧子,性格十分孤僻,極少與人交流。
前方的女人體力不支,再次停下來微微喘息,未眠從她身旁走過。
她扭過頭,瞥見未眠領口上方一小片白得幾乎透明的皮膚,她有片刻的怔愣,隨后想要在腦海中尋找未眠的面容。
她印象中,未眠長得還不錯,只不過近段時間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可惜不是女孩子再好看,也只有被驅逐的命。
“誒,你”她出聲想和未眠搭話,未眠身型微頓,腳下不停。
女人嘆了口氣,不敢在原地多逗留,趕緊跟了上去。
他們出了基地后,已經徒步走了大半個小時,沿途沒有遇見任何怪物或者信徒。
然而這并沒有給他們帶來寬慰,他們如同行走在通往地獄的路上,不知何時能迎來終點與審判,等待的時間越長,對未知的恐懼越甚。
天色暗了一些,女人心跳得很快,她打量四周,上前幾步想再和未眠說說話。
“你說,我們能回去幾個”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試圖用樂觀一些的心態面對現實。
起初,席城試圖讓這種新人類的誕生變得可控。
被驅逐的人變成信徒無疑是在增加怪物數量,加上基地外的荒蕪區危機四伏,即使變成新人類,在返回途中也有可能遭遇不幸。
他們嘗試過布置陷阱引誘一兩只信徒靠近基地,被感染的人類變成信徒立刻擊殺,新人類則直接帶回。
只可惜那些信徒越來越聰明和有組織性,這方法僅僅用了兩次,就再也沒有信徒上當了,有時還會弄巧成拙引來周圍其他大型怪物。
席城的新人類本就不多,基地隨時都需要足夠的人手保護,沒辦法冒著更大的風險護送一群生存幾率非常渺茫的廢人。
他們在這怪物橫行的末世中夾縫生存,為了人類血脈的延續,不得不衍生出殘忍的規則,同時又為因此而被放棄的人保留一絲生的希望。
未眠沒想到她會和自己說話,手指悄悄蜷縮起來,隱在帽檐底下的雙眼顯露出無措的神色。
他放慢腳步,努力想著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身旁的女人突然驚呼出聲。
“那那是”她抬起的手不住顫抖,臉上表情驚恐,“什么東西”
在她所指的方向不遠處,有一處五六米高的殘缺石壁,一只渾身青灰的怪物正攀附在上方。
怪物脊背上的鱗片在夜色中泛著微光,又長又細的尾巴緊貼石壁,尖錐形的頭顱朝一側傾斜,漆黑的瞳孔無聲盯著他們。
青灰色的鱗片這是一只信徒。
它吐出蛇一樣的信子,確認眼前的幾個是純人類,突然猛地向前撲來。
這只信徒的力量驚人,最前方的中年男人躲避不及,肩膀被利爪死死釘在地面,鮮血伴隨著痛呼涌出。
“嗬”
信徒對著爪下的中年男人嘶吼,拱起脊背,口中吐出一大團粘稠的黑色膿汁,瞬間將他包裹。
中年男人應聲慘叫,信徒隨后松開爪子退開,歪著頭打量他在地上痛苦、哀嚎扭曲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