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搖了搖頭,“不用了,藍籌酒吧的暗線到目前都沒發現任何異樣,估計王大虎已經有所察覺,盯他也沒用”。
“那李川和高俊峰那里還跟不跟”
胡惟庸沉思了半天,淡淡道“也別跟了,如果真是王大虎做的局,再跟下去恐怕會打草驚蛇”。
“那我什么什么都不做嗎”
胡惟庸呵呵一笑,眼睛閃出一股精光,“下午跟我去見個人”。
昨晚左丘的話一直縈繞在心中,久久不散。作為一個獵人,殺生無數,他并不是一個優柔寡斷婦人之仁之人,只是從小爺爺講的道理中,沒有一個道理告訴他要置人于死地,也從沒有遇到過非置人于死地不可的境地。老神棍一天到晚瘋瘋癲癲,陸山民從沒有把他的話當做一回事兒,現在想來,或許真如他所說,山里人性子像松樹,筆直通透,山外人心萬條線,攪亂如麻。好人和壞人的標準,或許從來都不存在。
桌子上放著馬嘴村的一封來信,信封的字歪歪扭扭,毫無美感可言。這是小妮子寫來的信,這已經是她來的第二封信。陸山民心里閃過一絲不安的情緒,小妮子自小就不愛寫字,小學作文半天也擠不出幾句話來。爺爺天天練字,自己到東海,肯定有很多道理和囑咐要對自己講,除了第一封信,這兩封都是小妮子寫的,爺爺自己為什么不給自己寫信呢。
陸山民緩緩打開信,小妮子的字的確不敢恭維,但看得出她寫得很認真,一筆一劃都很用力,盡量把橫豎都寫得筆直。
“山民哥,你在東海還好嗎山里還是老樣子,不過人越來越少了。上個月西山頭的李大爺去了,他兩個兒子都在外地打工,沒來得及回來,村委會和周圍的鄰居湊份子給他辦了喪事,道一爺爺去做的法事,不過沒收到錢,李大發村長說做法事的錢就當道一爺爺湊份子的錢。道一爺爺當場就大哭大鬧,比哭喪的人哭的還兇。最后把辦喪事剩下的所有酒都搬回了家,說是抵做法事的錢。哎,真是丟人現眼”。
陸山民的咧嘴呵呵傻笑,老神棍還是一貫的不要臉。
“東山頭的張大叔這段時間見人就躲,因為張嘎子輟學了,自從白靈考上大學,村里有孩子的人家都憋著股勁兒想像白富貴家那樣風光一把,張大叔以前天天逢人就吹噓他家張嘎子學習有多好,會是下一個白靈,哎,可惜現在自己打了自己的臉。張嘎子輟學后和李二娃等村里幾個一般大的孩子去了廣州,聽說那邊有很多工廠,一個月能掙好幾千塊錢。”
城里的繁華吸引著無數的農村人涌入,陸山民不禁想到,在過二十三十年,等山里的老一輩都走了的時候,那片守護了山里人祖祖輩輩的青山綠水,是否會覺得孤獨。
“我現在天天都在練習道一爺爺所說的武術,還真有些用處,現在我一跳,就能跳到院子里那顆楓樹的第一節枝丫,跑起來也快了不少,就連小黃都跑不過我。前幾天老黃經過院子,打死不說半句話的老黃竟然開口說話,還說我是個武學奇才。當時道一爺爺也在院子里,他得意的向老黃炫耀,說他眼光好,從小就看出我骨骼清奇。不過老黃撇了眼道一爺爺,不屑的說道可惜跟錯了師傅。你也知道道一爺爺的脾氣,挽起道袍就跟老黃吵了起來,當然,是他一個人的聲音。老黃雖然沒有像道一爺爺那樣破口大罵,但是卻用拳頭跟道一爺爺講理。兩個頭發胡子都白了的老頭子,在院子里扭打成一堆,打得胡子頭發滿院子飛,又抓又撓的,哎,實在看不下去”。
想到老神棍和老黃兩個老頭子在院子里扯頭發揪胡子滿地打滾的畫面,陸山民樂得呵呵直笑。
“陸爺爺很想你,雖然他不說,但是我能看得出。今年冬天特別冷,陸爺爺很少出門,要么坐在堂屋烤火,要么就躺在床上。不論他在哪里,手上時長常拿著你以前寫過的字,一遍一遍的看,還經常去你的臥室,擺弄你曾經用過的物件”。
陸山民心里一陣悸痛,眼眶微微發熱,他能想象得到爺爺拿著自己寫的字,走進自己臥室時候的心情。
“陸爺爺最近身體不是很好,老是咳嗽,不過你放心,老黃說只是冬天空氣太干燥,多喝點水就沒事兒。”
“山民哥,你放心,我把陸爺爺照顧得很好,他一個人做飯不方便,一天三頓都是我做好之后給他送去,他的被褥我也洗好,換上了干凈的。冬天的衣服厚,不用天天洗,我一個星期給他洗一次。呵呵,山民哥,你要是回來,你會發現家里比你在的時候干凈多了,我每天都會去做一次清潔,把所有的桌椅家具都擦一遍”。
深吸一口氣,陸山民眼角微紅,恨不得立刻放下東海的一切,立刻回到馬嘴村。他想念那里的人,想念那里的一草一木。那空空蕩蕩的屋子,蕭瑟的院子,爺爺孤獨佝僂的身影。讓他心里陣陣發痛。
“山民哥,陸爺爺有話跟你說,下面是陸爺爺口述,我代筆山民,學不可以已,學當堅而不移。你現在正處在學習的關鍵時期,過年就不必回來了。”
拿著信紙的手微微顫抖,眼淚終于控制不住滴了一滴下來。
“爺爺知道你在東海會遇到很多困惑,不必囿于爺爺給你講的那些道理而畏手畏腳。爺爺從小讓你讀四書五經,不是為了讓你成為一個圣人。爺爺的心不安了一輩子,讓你讀圣人書,讓你練習書法,不過是想要為你謀得一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