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頭總是嘿嘿傻笑,比山里傻狍子的樣子還傻。
山民哥的笑容很溫暖,比初春的陽光還溫暖。
自己則是喜歡咯咯咯咯的笑,笑聲像銀鈴般在山間蕩漾。
現在,大黑頭走了,山民哥走了,陸爺爺走了,前幾天,老黃也出了山。
現在,就只剩下道一爺爺和自己兩個人了。
清風拂過,一片樹葉飄飄蕩蕩的從眼前飄過,劉妮隨手一揮,樹葉被手掌切成整齊的兩半。
不遠處的道一看著劉妮孤獨的背影,心里閃過一絲不忍,自己一個糟老頭子,天為被地為席也能過,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有怎能忍受這種寂寥。
自從陸荀去世后,道一很擔心劉妮會立馬離開馬嘴村去找陸山民,如果她真要現在離開,以小妮子的倔脾氣,道一還真沒信心能把她留下來。
但她沒有,除了每日黃昏怔怔的看著山坳的路口發神,其他時間幾乎全部用于瘋狂的練功。
以前道一是求著哄著她練功,現在反倒是天不亮就被她踹下床逼著道一教她練功。
道一緩緩的走過去,撿起地上被切成兩半的樹葉,整齊光滑,切口猶如利劍快刀切出來一樣。
道一欣慰的笑了笑,“比我想象的進步還快”。
順著劉妮的目光看去,道一苦笑道,“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劉妮目光平靜,不顯半點波瀾,自從跟著道一習武以來,隨著學習的深入,她早已發現道一和老黃的不同尋常。那天陸爺爺給老黃下跪,兩個老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兩個武術高手,一個滿屋子書卷的老人,都是馬嘴村的外來人,都顯得與村里其他人格格不入。
劉妮從來就不傻,很小就開始打理家中的里里外外,很小就開始進山狩獵,看似大大咧咧,其實心細如發,更何況,她也是個獵人,擁有著一雙洞擦入微的眼睛。
劉妮摸了摸手上的玉鐲子,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這是陸爺爺臨終前送給自己的,這曾經是陸奶奶的嫁妝。
“道一爺爺,你有多高”
道一笑了笑,“一萬八千丈”。
“我將來會有多高”
道一抬頭看天,“我看不到頂”。
“那夠嗎”
道一搖了搖頭,“不夠”。
“加上大黑頭呢”
“還是不夠”。
“加上老黃呢”
“他老了”。
“那你呢”
“我的心,早已,也無風雨也無晴了”。
劉妮癟了癟嘴,“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德行,怕死就怕死,在我面前說出來又不丟人”。
道一咽了一下,“咳咳,什么叫怕死,這叫看透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