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的聲音嗚咽,雙手拉著陸山民的手,“山民哥,我家里的情況你最清楚,我爸這些年根本沒了收入,村委會雖然替我交學費,但東海的生活費比學費更貴。”
“你看看我的手,上面滿是繭子,我在學校勤工儉學打了三份工,當別的同學還在睡夢中的時候,我已經在學校操場打掃衛生,當別的同學周末出去逛街的時候,我還在學校打掃教室,當別的同學在寢室吃著零食看著電影的時候,我還在學校公共廁所倒垃圾”。
白靈低聲抽泣,“我是個女孩子,我也愛美,寢室的同學個個穿得時尚漂亮,我還穿著高中的衣服。她們動輒幾千上萬的名貴包包,而我呢,只能到地攤上選十幾塊錢的地攤貨,都還要猶豫再三”。
“嗚嗚,她們明著不說,但我知道,她們背后都在議論我,都在嘲笑我”。
陸山民憐惜的撫摸著白靈的長發,“你受苦了,別管她們怎么議論,你只要記住你是馬嘴村的驕傲,你背后有全村人都在支持著你”。
“不,山民哥,我做不到,我真的好累,這樣的日子我過夠了,我不愿再過貧窮的日子,我討厭農村,我討厭別人在背后說我是村姑,我要尊嚴,我要在這個城市體面的活下去”。
陸山民的手抖了一下,他理解白靈的委屈,但他無法理解她竟然會討厭生她養她的地方,就為了那所謂的尊嚴。
到東海大半年,白靈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默默的忍受著一切,哪怕過得再不堪,在同學面前也要表現得自信大方,此刻面對陸山民,無需再硬撐著,壓抑已久的情緒如洪水般傾瀉而出。
白靈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撲進陸山民懷里,“山民哥,從小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為什么為什么你現在做不了我的英雄。我多么希望你一直是我心目中可以保護我一生的英雄,為什么你不是了,為什么”
“山民哥,我對不起你”。白靈撲在陸山民懷里放聲哭泣。
陸山民的眼中滴下一滴淚珠,“我只是個山野村民,從來就不是什么英雄”。
陸山民含著眼淚,抱了抱懷里的白靈,“你是大學生,讀的書比我多,見的世面比我多,道理自然也應該比我多,但是我總覺得不是這個理,爺爺在世的時候說尊嚴從來都是自己掙的,跟別人沒多大關系,我覺得爺爺說得很對”。
陸山民緩緩的推開白靈,看著她滿臉的淚水,“爺爺說,萬法變幻,不移赤子之心,白靈,你變了,東海的繁華,迷失了你的本心”。
白靈不住的抽泣,“不,我沒變,我一直都是這樣,是你不懂,以前在山里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但并不代表外面的世界就不存在,恰恰相反,這里才是真實的世界,一個無比真實卻無比殘酷的世界”。
廣播里響起了響徹校園的聲音,“請金融高專的陸山民到1號擂臺就位,請金融高專的陸山民到1號擂臺就位”。
陸山民緩緩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淚,轉身。
白靈一把拉住陸山民的手,她知道,這一放手,將會徹底失去守護了他十幾年的男人,痛哭失聲,“山民哥,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陸山民回頭,眼里同樣含著淚水,“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
“山民哥”、、、、、
陸山民笑了笑,心里突然有種釋然的感覺,那副困住內心的枷鎖也隨之緩緩破碎,一切妄想和幻想在現實面前片片破碎,一切都回不去了,是真的回不去了。
看見陸山民臉上解脫似的微笑,白靈心疼得難以呼吸,她知道,這一次她將真正失去,失去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
陸山民移開白靈的手,“就讓山民哥最后一次為你而戰吧,不管打不打得贏,不管有沒有意義,從此以后,兩不相欠”。
陸山民轉身,頭也不回的朝球場方向走去。
看著陸山民堅定離開的步伐,白靈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兩不相欠四個字重重的砸在她的心里,蹲在地上,捂著臉,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