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年紀到底還小,雖然也知道父親隨常做生意賠錢時娘總生氣,里氣氛會因此壓抑許久,從未想到竟會有朝日走到離婚的地步,早已嚇得淚流滿面,自然舍不得母親,想到若要隨母親去云縣,便等于是離開了個舒適的老,兩廂為難之下,只能希望母親別走,便是定要離婚,也未必要離開臨城縣。抽抽噎噎,哭了大半個時辰。
霍嫂子免不得軟語安慰,口風卻點沒松,不論二郎怎詢問,沒有更改主意,只是反復解釋道,“二郎,你現在還小,你不曉得和你爹樣的人起生活是怎樣的感覺,也不打你,也不罵你,只是糊涂,樣的人分明是不該做主的,既然是丈夫,是父親,便天然地是之主,誰拗不過去,娘千辛萬苦攢的點錢,說敗就敗光了,做的那生意,你大哥難道就贊成嗎沒樣是贊成的,有什辦法,是父親,說要做,你大哥也只能聽命,不然就是不孝。”
“實話告訴你,二郎,有時候給送了錢,娘轉身看見房梁想綁根繩子吊死算了,少次是想到了你們兄妹倆若是買活軍沒有來,說不準哪次”霍嫂子是最要強的人,在人幾乎不流淚的,她的聲音突然哽咽了,偏過頭去,讓大滴的淚珠別落在了綢衣留了水痕。“有時候娘看到河想跳進去”
二郎自然嚇住了,號啕大哭了起來,抱著母親的脖子不松手,“娘別死,娘別死”
不敢再央求母親不離婚了,雖然依舊抑郁不樂,也勉強地在淚水逐漸睡著,霍嫂子將放在床蓋好了子,披衣屋照看火墻外的大灶,又添了兩塊蜂窩煤,仔細封好爐門,才舀熱水進屋洗漱,燭光在水光搖曳,映照張沒有笑容的面孔,她神地望著那破碎的景象,她已經幾乎不記得該怎笑了。孩子們不懂事,們從不會關注母親臉是否也有笑容,總是以為長輩們也和們樣無憂無慮。
她洗了臉,涂了面脂,又到小女兒睡的屋里,打開屋角的佛龕,里頭是新的神位黑木做成了牌的樣子,頭貼了紅紙,還標注了拼音,救苦救難慈悲降世六姐菩薩,是在私下流傳著,由百姓是婦女們制作了悄然敬拜的生祠牌位,所以相當的簡陋,她們絕不敢公然宣揚,因為是買活軍和謝六姐明確反對的為。
霍嫂子虔誠地磕下頭去,口里喃喃念誦著自己的禱詞,她愿以自己的陽壽換得買活軍,換得謝六姐的長長久久。能開海貨鋪的,胡的底蘊比她娘要強得了,她娘是絕不會支持她和離的,直到買活軍來了以后,她才知道原來女人也可以自己門做工,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主,可以張主張了財產權她渴求卻又始終無法觸及的權力的新式婚書
她還會再成婚嗎霍嫂子也不知道,或許是會的,大郎到了年紀就要結婚,要分去單過的,而她始終需要個男人來挑水劈柴,修修補補,而且兩個人掙錢也比個人更容易。或許她也就不再結婚了,老了跟著二郎過活,只要能掙到足夠的錢,她相信足以買來兒輩們的好臉色
現在霍嫂子不想將來,她只沉浸在刻里,她要離婚了,就像是從水里把快窒息的自己拔去,她要離婚了她賺來的錢將由她自己做主,樣的日子哪怕只過天
她的淚又洶涌地涌了來,在無月的深濃的黑夜里,瘦削的婦女匍匐在昏暗的房間角,額頭杵著粗糙的水泥地面,她哽咽地,幾近無聲地念誦著,“大慈大悲六姐菩薩,信女愿以自身陽壽,換你長命百歲、長治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