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在問安福,其實也等于是在問延平郡王,郡王不說話,王世子問道,“難道不是”
胡大告聲罪,回吩咐長隨去尋鄭太監取報紙來其實他家也有,只是按道理來說,這報紙是反賊刊發,并非各官僚私下可以收藏的東西,倒是鎮守太監處因為兼廠衛觀風的職責,搜羅此物合情合理。
這才向郡王一行解釋道,“買活軍的報紙都是一種特制的麻紙,并不是這樣粗制濫造的黃麻紙,而且用的都是活字印刷,也非手抄。王手這一份,其的內容微臣剛才粗略辨一番,神神鬼鬼,全是些因果報應、修煉成仙的說辭,更極宣揚謝六姐的神威等等,共有十幾期。但買活軍的報紙迄今才刊發兩期,其的文章多有和這所謂報紙抵觸的地方,恐怕這份報紙,乃是有心偽,為的是驚嚇殿下,使殿下一行離城他往。”
延平郡王一行被說得一愣一愣的,胡大又請問他們是如何看到這份報紙的,王世子便有些吞吞吐吐地道,“這聽聞買活軍那也出產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兒”
這事情說出來不太體面,但也是之常情別說延平府,現在連京城都在用買活軍的蜂窩煤,用買活軍的雪花鹽、雪花糖,還有什么手表、手鏡等物,全都小巧精致至極,延平府在買活軍邊,不可能沒有貨殖往來。
延平郡王一向是收用買活軍這出產的奢物,也有專門跑買活軍的地盤去為他物色所有新鮮玩意兒。不說別的,說半年風靡全國的兩部話本,延平郡王便一下各買五部,數百兩銀子可這么開銷出去。
都說是貨殖往來,也不是一味的只出不進,買活軍要女娘,要牛,延平府這也都有供。這幾座州城之間往來十頻密,所謂的報紙剛一刊發,便先后有數前來敬獻,都是這樣的麻紙手抄,內容也有不一,不過因為邸報沒有注明日期,郡王府倒也沒有生疑。
這邸報,以各種神怪志義為主,又夾雜夸耀謝六姐文治武功的馬屁,也有對買活軍各種政策的吹噓和宣揚,譬如甚么信奉六姐,女娘確田的民眾,來世便可以修得樂果仙身之類。由于那些志怪頗為有趣,郡王父子倒也都照單全收,畢竟這些藩王,平日只能幽居城內,連出城亦是極難,在自家宅院胡天胡地也會厭倦,實在是很缺乏一些新鮮的游樂他們豢養的門客,有許多都是能書善畫的大家,便是因此。
如此過半個多月,誰知道這一日邸報竟傳出這樣的大事先是一張邸報,夸耀謝六姐的能為,說她能提煉龍脈,吞噬龍血,進自身血脈。這和斗破乾坤的橋段簡直一模一樣,眾看也不留意,誰知道數日之后,邸報便公然宣揚要進軍延平府,通過陰陽雙修之法汲取延平郡王一系的龍氣,將郡王府眾練成龍丹,逐一吞服等等。
由于斗破乾坤,主角銷巖的晉級之路便是這般,買活軍又屢次顯露神異,實在由不得延平郡王父子不信,當下便派出探子前去窺伺,果然也見到買活軍有動兵的跡象,再加另一份新報紙有說,這神通有幾種方式,陰陽雙修自然是效果最好,速度最快,但只要雙方在十之內,也能隔空汲取生機,更能施展仙法,將挪移到自身側采補等等。
光是前幾番話,郡王父子已是惶惶不可終日,一聽這細節,又哪還有守城的決心只求要離開謝六姐越遠越好,由于吳興縣和延平府實在太近,也不敢多加逗留,倉促收拾幾日金銀細軟,這便夜以繼日,逃來榕城。
胡大仔細看過那幾篇邸報,不由也是扶額無語,半晌方道,“恕下官冒昧,延平府和吳興縣彼此幾乎接壤,這報紙刊發之后,在買活軍竊據的州縣之外也極為暢銷,按說延平府內不該沒有真報紙私下發售”
說到此處,便有些尷尬,因為延平府這去歲便開始針對吳興縣建筑防御工事,不但挖斷驛道,而且不許治下子民擅自前往吳興縣一帶。由于這是藩王的封地,對治下百姓的管制相當嚴厲,是以除寥寥數戶家之外,延平府的百姓和吳興縣的往來實在是相當少的。
雖然如此,但延平府卻從來沒有少買活軍的貨物販賣,這便可以見到延平郡王之所以要隔絕內外,無非是為包攬貿易,從取利而已。是以雖然雙方的貿易頻繁,聯系緊密,但渠道卻被一家把持,那么只要這一家從弄虛假,郡王父子也被蒙在鼓,當受騙。
郡王父子至此已很難把自完全洗脫,敘述漏洞百出,個齷齪胡大心知肚明延平郡王若是被宗府盤問,只怕也很難脫身。甚至他暗懷疑這一切都是郡王父子心知肚明的安排,不過是為找個借口從延平脫身而已,這個借口固然找得有失朝廷體統,但和失命相比,顯然父子倆也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