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散混編,倒也是防止鄉黨抱團很簡單的辦法,只是鄉黨往往對此十分抗拒,反而起到反效果,也不知買活軍這里是如何揉搓人的,船匠往往也是桀驁不馴、作風粗野,怎么落到買活軍手里就由著揉圓搓扁
鄭地虎心中暗暗羨妒,連翹也正和謝雙瑤提到鄉黨的問題,“本地工匠一旦發現有仗勢欺人,欺壓外來戶的現象,便要狠狠彈壓,不能怕得罪人,非得下狠手不可。開除了一個,勸退了四五個之后,廠子的風氣便正過來了,如今眾人都能服管,這些外來工匠的心也都歸給了我們這里,混編成組之后,又狠抓拼音、官話,如今川蜀和長溪縣的工匠官話說得都好得多了,畢竟班組是三個地方的人,彼此交流非得說官話不可,這樣充分練習,官話進步很快。”
她語速雖快,但交代得十分清楚,鄭地虎聽了都不由得暗暗點頭,對連翹理事之才也有充分認識。這幾句話說來簡單,但魄力可不是人人能有,要處置得大家服氣,更需要高超手腕,難得連翹雖然年歲不大,但卻有如此能耐,日后若有機會,非得好生結交不可,只可惜,她是女娘,鄭地虎和她往來不便若是大哥能有什么機靈的姬妾便好了,只可惜,都是一群庸脂俗粉,不能和買活軍的女娘相比。
他這里亂七八糟的想著,又暗自和郝大陸等人打了個招呼,和眾人略看了看修筑中的船塢,便又乘船去查看拋錨在遠處海中的福船若是拋錨太近,退潮時很可能會刮擦礁石,這種大船也不是云縣船廠能修的,便是漲潮了要進船塢都很勉強。
“只是主桅桿斷掉的話,是不是在這里也能修啊”
謝六姐有時也會問些天真的問題,眾人分做幾批,登上舢舨,往福船劃去,鄭地虎有幸和謝六姐一起,聞言苦笑一聲,說道,“桅桿斷了,要視情況拆船板,查看龍骨是否受損,必須進船塢去,如果龍骨沒有受損,還能換桅桿,若是龍骨受損,那就要大動干戈了。”
他也是暗呼謝六姐大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雖然鄭地虎沒帶兵器,但茫茫大海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舢舨上唯有四人,鄭地虎想要制住謝六姐的話,恐怕連翹和另一名劃槳船工是無力阻止的,雖然他并不打算這么做,但也覺得謝六姐未免有些托大。
不過除了謝六姐之外,不論是連翹還是其余親衛,都是若無其事,眾人很快劃到福船邊,抓著繩索軟梯陸續猱身而上,鄭地虎查看了一艘船,也是有意逞能,抓著繩索蕩到另一艘上去,如此看了幾艘,心中更是驚訝這些福船受損程度都是類似,從甲板上留下的豁口判斷,那炮彈擊中桅桿的角度和部位幾乎都是一致,天下哪有這樣的大炮,能在短時間內連續發射,而且精度還不受任何影響
若說修葺,難度倒是不高,若能拖回雞籠島去,不過一兩個月就能陸續修好,鄭地虎趴在甲板上看了看船艙,里頭空蕩蕩的,所有貨物補給都被繳獲走了,他這些日子在云縣吃的竹升面還真是自家出產,卻還要收他三十文一碗,說是什么外地來貨。
他又蕩回了第一艘船上,謝六姐對他的表演報以掌聲,不掩欣賞,笑道,“果然好水性,我們的水軍沒幾個有鄭二老爺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