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烏烏,要落雨,海龍王,要娶某”
“早出工,晏收工,早起西坡下晡東日晝休息著去困,暗頭換班好停工。”
“鐺鐺鐺”
廣闊的田地里,一頭正當齡的黃牛,穩穩地在剛開墾出的田地中,往前拖曳著犁鏵前行,將原本便較為松軟的土壤,拖出了長長的,猶如海潮的波浪,而除了牽牛人之外,身后的土壟里還有四五個人,正在忙碌地翻檢著土壤中的余下的草根、草籽,口中還哼唱著本地常有的歌訣,因為快下工的關系,大家的心情都很輕松,居然還有人不跟著牽牛的宋阿弟起的調子,調皮地自行唱了起來,“有錢的人魚肉飯,無錢的人食啉湯哈哈,有啉湯喝都算乃是好日子了”
“說官話,說官話。”宋阿弟眼看附近遼東的女娘們也趕了過來,便連忙挺胸凸肚地做出精神的樣子來,并且用他那已頗為標準的官話來糾正兄弟們。“歌嘛唱土話沒辦法,說話要說官話馬上結業考,只說土話,你記得拼音怎么標”
這是很有道理的考慮,遼東的牽牛女郎似乎也注意到了宋阿弟,斗笠下那張不怎么俊俏,但卻十足精神的臉龐轉了過來,對他露齒一笑,又很快在身后眾人的嘲謔聲中轉回頭去,指揮著自己的牛折向反方向。不過,能得到她的一個笑,宋阿弟突然就覺得力氣更足了,他不再唱天烏烏了,而是暗暗地哼起了小情歌,“今日相見笑吻吻,你牽牛來我拉犁”
太陽已然要升到頭頂了,今日的早工算是已出完,耕完了這畝田,農戶們便連忙洗手要去食堂吃飯,宋阿弟則忙著幫牛解下犁鏵的套子,放他們回到牛棚里去,又捻了一支艾炬,在牛棚一邊續上了原本快燃燒完的那支。他的手腳很嫻熟,把一扎艾草壓得很扎實,又扭成一起,捻成一根棍子,繞在竹子削成的芯上,又取來一點濕潤的黃泥,將其粘合起來,再引火燒著艾炬,很快,艾草那有些嗆人的清香味,便伴著白煙冒了出來,縈繞在牛棚外頭,宋阿弟接連做了四支艾炬,把牛棚里外都插好,又抱來草料,看著黃牛們在牛棚里愜意地甩著尾巴,飲水吃草,這才到水槽邊上,拿葫蘆舀起一瓢水來。
他身邊突然出現一雙手,宋阿弟愣了一下,便把葫蘆傾倒,澆水給她洗手,同時問了聲,“小陳,你也趕牛回來啊”
“是啊。”這個遼東的女娘小陳便笑瞇瞇地說,她洗了手,從宋阿弟手上接過水瓢,也舀起水來,給宋阿弟澆水洗手,又讓他低下頭,“把斗笠摘了。”
雖然是八月里,天氣依舊很熱,一上午的勞作下來,頭發里悶了很多汗,宋阿弟喜歡洗個頭再去吃飯,沒想到這個習慣也被小陳注意到了。
他的臉紅了,好在曬得黑,不太看得出來,小陳還在他頭發上擼了幾把,“行了,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