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幫青頭漢尋他們做甚幫卵子的東西,那船就停在水門外,我們船過去叫他們,他們理都不理”倒是女青賊有時候和她們話,還會送報紙給她們看。唐翩翩就是因此養成了看報紙的習慣,若不然,她個站船頭攬客的低等歪伎,又不是勾欄巷那些有自己門面,會寫詩會作文,會作畫會彈琴的文伎,看什么報紙
客人找她們,便是圖著有人陪吃陪喝,再陪著唱些曲兒,做個調停席的酒博士,酒足飯飽之后,困覺那點事兒反在其次。真要圖那皮肉之歡,瓦舍里的姑娘把臉蒙,也什么差別。如今姑蘇城內風俗業之盛,經足夠分出幾個等級的了,達官貴人、儒商世族去花街巷、勾欄巷、柳巷的青樓,豪客富商混跡酒樓瓦舍,也來野芳濱和半塘這里的花舫,再低檔的瓦子、窯子,那便是百姓去的所在了。青樓的文伎聽倒是都看報紙的,她們要賣弄自己的博學,時不時還要絞盡腦汁做些淫詞艷曲,送給名士夫子,求他們的指點,為自己弘揚文名。
金娥從懷里掏了張報紙遞給唐翩翩,道,“下午陳婆來船上,你在梳妝,便到,她買活軍的規矩和從前不同哩,從前不收來歷不清白的女娘,現在倒不同了,只要是女娘逃到他們那里,都予以收容,因此警告鴇母要仔細看守門戶,勿要任性,把小伎逐出門外今時不同往日,她們倒不再是處可去了,惱火便去投了買活軍,奈之何如和鴇母談了盞茶工夫,忙忙地走了,又給了我份報紙,叫我細看。”
“便是這召集令”翩翩在燈下看了,喃喃念誦幾句,不免嬉笑道,“好大的口氣”
還要再打趣幾句,金娥色惱,忽然想起自家上個月也入了白蓮,心頭便立刻浮起敬畏,不敢再凡是伎女,最是迷信的,許都深信自己是上輩子為惡,這輩子方才經受報應,還有許伎子熱衷給佛道布施。她們很都受三姑六婆招引,暗地里信了白蓮,彼此也份人情,就連老鴇也有入的,又或者是受了義感召,不敢再十分欺壓小伎子們。
還有些虔信的鴇母,甚至認真研讀買活周報,手下的紅伎女算信期,買豬尿泡,又叮囑危險期不要弄在里面個紅伎女若是懷孕了,可是要耽擱不時日,這都是生。小伎子們雖然有排卵期不用陪宿的好處,但也跟著沾染了好處,個個都會算安全期,至因打胎死的事情,如今在花舫、酒樓里比以前要聽聞的了些。至于瓦子、窯子那些不成氣候的地方,紅姑們自重份,從來不和她們往來,也聽不到那些地方的消息。
除此以外,這些折骨纏的伎女,也是額外受到買活軍的好處的,買活軍在報紙上人用烈酒擦洗腳心等褶皺處,雖疼痛,但可以殺菌祛病,對于腫爛的雙腳是很有效的,又人沸水滾燙裹腳布,在裹腳布之灑石灰粉
石灰粉這個東西,從前是有人提起的,那些裹腳婆也不曉得,因為折骨纏是這二十年逐漸興起的新東西,以前除了風月之地,幾乎有人纏它,懂得的人不。便是花街柳巷,倘若不是很小就流落風塵,也纏不出來。也就是這幾年,恍惚聽市井也有些人家始效仿。
這倒也不稀奇,如今的姑蘇城,便是全天下最繁華最時興的所在,所謂蘇樣,的便是姑蘇城的伎女,不論是衣裳式,還是釵環花草,只要是姑蘇的伎女這始流,數月內便立刻流到城中婦女那里,如此逐漸往四面八方擴散。因此姑蘇城的伎女是很有優越感的,或許她們有秦淮的文伎有名,但實在是領天下風氣之先,在買活周報出來以前,女人家的事情上,還從來有人能她們蘇州的風月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