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站起來向她行禮,“多謝姐姐剛才救了我們,剛才在橋上,若是被發覺了身份,我們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翩翩鼓脹的氣勢便一下被戳破了,她那一點點的小腳,在椅子下方移動了幾下,垂頭低聲說,“哪里敢受你這小姐的禮我們這樣泥地里的人。”
“既然來了這里,以后便都是六姐的活死人了,也沒有誰高誰低的說法,哪怕是陸大紅元帥,那也是六姐的仆役。”
小楚便立刻抬出了讓所有人都極其信服的理論來,而這說法不論是行院組還是園林組都很好接受,翩翩見王瓊華點頭稱是,神色自然,她那點子虛張聲勢的自尊心也就緩緩回落,另一種天性又開始占據上風了,“那你們帶了多少銀子出來,夠給你姑姑做放足手術的么”
王瓊華卻只是微微一笑,又起身行禮道,“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以后我日日夜夜為恩人姐姐向六姐菩薩祈福。”
小楚也打岔說,“好了,以后不要說六姐菩薩,我們活死人不許公然崇拜六姐,你們沒看過迷信、恐懼、統治嗎現在準備去睡覺了,明日便上船往衢縣去。你們嗯,三個折骨纏,是不太方便在這里洗澡的了,那就只能等到了衢縣再洗澡,這一陣子忍一忍。”
實際上,折骨纏的女娘很難每天都洗腳,因為痛苦且費事。翩翩、金娥的注意力頓時便轉到了放足手術上,她們還有許多問題要問小楚只要給錢就能做手術嗎要等待多久有多少人做了手術,多少人死她們在船上該怎么生活,有多少人會一起去
“要給錢,要簽生死切結書就能做手術。”小楚一樣樣地回答她們要等待大概一個月左右,之后會更快,因為現在會做這個手術的醫生多了。醫藥費還是三十兩,不過沒錢也不要驚慌,到了那里或許還能想想別的辦法,只要是真心做手術,而且不怕死,總是能做得上的。
做手術的人已經有數千了,目前死了三個人雖然會有人死,但幾千人只死了三個,還是很低的,因為現在天氣冷,術后小心護理不太容易感染,她們也算是趕上了好時候,等到天氣熱的時候,手術就要停做了
幾個女娘現在已經完全遺忘了對來處的留戀,都因為小楚帶來的這些好消息而陷入了巨大的幸福中僅僅是今晚以前,可以隨意移動的自由,對于她們來說還仿佛是水中月鏡中花,尤其是裹了折骨纏的女娘,便是再后悔,又能如何難道還能把雙腳復原不成沒想到今日,只是一個決心,一段不長不短的水路,忽然間,未來竟比所能想到的最好都還要更好
她們都已經幾乎忘卻了剛才那短短一段路上,所有的忐忑、驚慌、恐懼與疑慮,喜悅的淚水又流淌在她們臉頰上,擦也擦不完,拭也拭不去,小楚把幾個女孩子帶著全屋轉了轉浴室、廁所都在走廊盡頭,浴室打了隔間,隔間比較狹小,只能站著洗澡,“等過一段時間要改建一下,自從發了傳單出去,很多小腳娘子要來了,至少要讓她們能坐下來洗浴。”
廁所,這個沒什么好看的,此外還有取水洗漱,兼燒熱地籠的大灶臺,也在浴室旁邊,她們的住處是一間大屋子里設的通鋪,那里已經有了十幾個女娘,都坐在稻草鋪上說話,看到小楚來了連忙站起來問好。
王瓊華在昏暗的光線下四處看著,簡直目不暇接,小楚說這些都是要和她們同船走的女娘,人數實在太多,只能改通鋪,好在明早就走,克服一晚上而已。幾個女孩子又哪有不情愿的領了自己的被褥,便立刻縮在了溫暖的稻草上開始嘰嘰喳喳說起話來。
這樣的環境,實在地說,和并山園中大多數建筑無法相比,或許是因為人多,屋內的氣味也不太好聞,有一股暖和而濃郁的人味兒,不過,除了王家女兒之外,翩翩、金娥和報喜卻是一點滯礙沒有,立刻就融入了進去,大概是因為她們從前的住宿條件和這個也相差不大,王瓊華也覺得這里的好處不少并山園的好去處那么多,但和她有什么關系她原來住在后院,后來年紀到了,一進院子就住繡樓,這里的房間至少比繡樓要高大寬敞多了而且也沒有繡樓那股子幽深的水霉味兒,這里的層高至少是繡樓的兩倍而且這里的氣氛是多么熱鬧活潑
“你是如何要來的”
“我是被鴇母打得實在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