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難道今日前去鬧事,原也有沖毀院墻,闖進買活軍倉庫中搶掠稻種的意圖
“快,去城外南門營調撥二百軍士來,并傳令將這幫鬧事流氓逮住拷問。”
周巡撫一想到這點,立刻勃然變色,連聲吩咐眾人傳令,又叫張師爺,“你去尋翟知府,和他一道去買活軍那里,仔細解釋清楚,春耕在前,不可出事,讓翟知府小心些”
“是”
張師爺也知道茲事體大,立刻撩起道袍下擺,匆匆而去,誰知道他才離開不久,又有親隨匆匆趕來,喘著氣叫道,“大人,不好了大人城防營的人又來了一百多,已經上前去,現在逼到買活軍院子前頭,要往里撞門,買活軍拿火銃出來了”
“什么”
眾人驚呼聲中,周巡撫只覺得心口一陣絞痛,一口氣差點就沒喘上來,連忙捂住胸口揉了幾下,一旁小廝兒飛步取了麝香保心丸來,周巡撫含在舌下,閉目養了一會神,才剛有了一點力氣,便迫不及待地道,“快,備轎快快”
說著,便往那小廝兒背上一趴,讓小廝兒將他小跑著背到后院,翻身卸到二抬小轎里此時也不顧儀仗了,太費時,便坐了師爺外出時的轎子。幾個師爺只能疾步跟隨在側,又有巡撫府親隨護衛十數人匆匆而來,跟著轎子小跑喝街,路上胡師爺隔著轎幔,低聲說道,“東家,此事務要小心處置恐怕是西林在背后運籌”
周巡撫又如何不知道這一點城防營又過去了人,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唯恐打不起來這一定是西林要破壞和議了真是愚蠢至極買活軍那些兵丁,哪個不是天兵天將上身還有那個能照得人失心瘋的紅點點,不知道又是什么仙器
想到這里,周巡撫又深悔沒戴一頂斗笠來,護不住眼睛,他宦海沉浮多年,竟是少見地亂了方寸若只是白拉搗亂,倒也罷了,關鍵還參雜了這夾生格愣的買活軍天知道他們又會鬧出什么幺蛾子來,總不會千里傳音,請六姐來飛劍殺人吧這這算不算是擅自在敏朝這里犯罪算不算是毀壞和議
正是著急上火,偏偏從巡撫衙門到水門碼頭,也有個九、十里路,眾人都是走得氣喘吁吁,轎夫替換了兩個,也還是逐漸跟不上速度,周巡撫等待不得,也管不了那許多了,下了轎子,從路邊租馬租驢的人家手里牽了一匹馬來,翻身上去用腳一踢,便在這小巷中策馬奔馳起來,也是好在城中街道不如以往熱鬧這幾里路的人家都去水門碼頭那里看熱鬧了。
待到馬兒跑到水門碼頭這里,往前走便艱難得很了,看熱鬧的百姓幾乎把巷子圍得水泄不通,若不是馬來,根本讓不開路,一個個都伸著脖子,努力地聽著那嗡嗡的話聲,因隔得遠很難聽清,彼此還互相噤聲,看得周巡撫哭笑不得,只能噓聲驅趕,如此勉強逐漸靠近水門碼頭,果然見得那處有許多穿著號衣的兵丁,百姓們也不太敢靠近,隔了大約十幾丈,在那里指指點點。
走到這里,那小院子里的聲音已可以聽得很清楚了,卻是在讀名冊,一個男子聲音正讀到,“勾欄巷徐家院子,背地里是書苑張家三少爺張文裴的本錢。”
“花街巷唐家院子,鴇母是平江里康家二少爺的外室。半塘莊家花舫,拜了知府衙門書吏陳茹輝做干爹”
為何忽然念起這些來了周巡撫不由一陣茫然但這至少比打起來要好些,連忙高聲喝道,“不可放肆誰讓你們來的我是巡撫周方輔,叫你們的首領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