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里打飯的時候,武十三郎便忍不住說了,“這個醫患之間溝通的范式,雖說在云縣這里已經大致都傳開了,但最好還是要在報紙上宣傳一下,否則你瞧,昨天的病人就沒幾個能配合的。”
“怎么了,昨天又哭了幾個”老周打得很少,他是有些潔癖的,昨天輪到他培養糞便,取樣觀察,老周這幾天食欲都不會好。
武十三郎取了兩個饅頭,端了一碗小餛飩,又去拿了一碟小咸菜,他吃得也不多,醫院的伙食,不能說多好,有點子稀湯寡水的味道,昨夜他帶范十三娘來吃夜宵時,大小姐嘴上不說,評價可全都在臉上寫著呢。
而十三郎為了證明是她太過挑剔,便努力吃了兩碗面,這會兒其實也不是很餓。
“哭了六個,兩個面紅耳赤一句話不說,一個推說不記得就沒一個能準確回答上排便次數和性狀的。”
武十三郎也是心累,按著太陽穴揉了揉,“或者要不就形成規定,以后查體必須要同性的護士在身邊陪著病人,有些問題可以悄聲和護士說,要么就是宣傳一下,買活軍這里異性間可以共事,可以談話而不涉男女之私,來上醫院就有異性醫生查問的可能,不接受就不要進來。”
他對于男女大防這些傳統的禮教,本來是沒有任何看法的,這仿佛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但來到買活軍這里之后,便立刻感到禮教的不便了,恨不得立刻予以全數廢除,因為這東西是很妨礙醫生做事的。對武十三郎來說,如果禮教妨礙了醫學發展,那他就立刻是反對一切禮教的急先鋒了。
不論是什么病人,來了買活軍的醫院基本都要回答姓名、年紀、性別、病史還有產育,最近的進食、排泄,這是在課堂上反復強調的程序,但這些富貴人家的姑娘,甚至哪怕是一般人家的女眷,倘若沒有一些教育,突然一下扎猛子問這些,叫她們如何能夠接受自己和大夫討論穢物
即便以往大夫也問,但那都是問身邊的婢女,或者問守候著的親屬,總之不會問本人,更不會如此仔細討論,那些嬌滴滴的小姑娘,不哭才怪呢,脾氣更大一點,比如那個范家女娘,便要反過來嗆他了。
這樣的溝通,每新接一個病人就要來上一次,甚至于有些病人不分男女,他就是不愿和醫生說這些便溺的事情,哪怕是同性來問也是如此,這是讓醫生們都很疲倦的事情,醫生們熱衷于攻克疾病,不代表他們對活生生的病人就多么的同情體貼,武十三郎最好所有的病人都是傀儡,問什么答什么,讓怎么就怎么,可惜往往事與愿違,必須把寶貴的時間花在溝通上。
老周也贊同武十三郎的提議,“是,要么就發報紙說清楚,要么就印些揭帖,貼在醫院門口,總之要讓他們事前都知曉了,否則,真不知要耽擱多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