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瓊華和報喜也堅決不肯去吃團年飯,三人是在醫院吃著自己下的湯團過年的,吃完飯三個人都不禁睡著了,這會兒食兒消化了,揉著眼睛逐漸都清醒過來。“好事啊,這回可就全好了,剛才醫生說得沒錯,你明年準長高了。”
王婉芳的運氣,不算太好,她是早做手術的,但術后復健了沒多久,左腳傷口便常常紅腫,還是頗為疼痛,過了幾個月都沒有恢復,只能來醫院再找原因結果是她拆線時,有一節線頭和肢體長在一起了,偏偏王婉芳似乎對縫線過敏,醫生只能剪開皮膚,拔掉線頭不過萬幸,如此處置之后,她的腳不再紅腫了,恢復得很好,這糾纏了她三四年的裹足之痛,終于算是徹底消除。
“已經十點多了,今年已快過去,所有的霉運都留在今年明年就是新生了”
謝報喜歡歡喜喜地說,“一轉眼,咱們來買活軍這里要一年了”
“是啊”王瓊華也有些感慨,“去年這時候,現在想起來就像是夢一樣今年,也不知道府里的年是怎么過的。”
在迎接新春的期盼、婉芳恢復的喜悅之外,王瓊華也有一些淡淡的迷惘,隨著王婉芳徹底康復,她們似乎也和過去的生活正式道別,到了進入新生活的節點。但除了自由之外,該過一種什么樣的新生活,成為什么樣的人,選擇什么樣的職業,王瓊華似乎也還沒有答案,她的方向,似乎還沒有浮現出來。她當然并不想回家去,但自由的日子過久了,似乎也對那過去的回憶中溫馨的、快活的那些片段,生出了淡淡的懷念。
“是啊,新年就要來了”
“從明天起,我就不叫王婉芳了。”
“啊”王瓊華便不記得緬懷了,她吃驚地抬起頭,“你也要改姓謝嗎,小姑姑”
“不。”
王婉芳的半邊臉藏在黑暗之中,光中的半邊臉輪廓剛硬,她很快就要九歲了,在買活軍這里算是半個成人,但她表現出的冷靜和堅決,其實遠遠超過大量成人。
“我要留著我的姓,提醒我自己還有仇沒有報。”
她說,“我要改了我的名,提醒我自己,我的命是六姐給的,正是因為六姐的買活軍,像我這樣的人,才能抬頭挺胸,在陽光下自由地行走。”
“明日起,我的新生便開始了我不要再靠著什么婉轉芬芳活下去,我不會再叫這個名字了。”
“我要像一柄劍,劈碎仇人的世界,刺破買活軍中蠹蟲的胸膛不論是內是外,凡是不配活著的人,我就要讓他們再難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