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菲力佩之外,其余人對朱利安都是報以贊許的態度,這給菲力佩也帶來了壓力現在是戰爭即將開始的時刻,他不能憑著自己的喜愛,苛刻地對待黑奴,如果激起黑奴們的反抗,菲力佩將處于一個非常被動的位置。
這讓他更加難受了,雖然朱利安是他的奴隸,但菲力佩感覺自己在對話中已經落入下風,他挪開眼神,喃喃地說,“吃飯以前,你們要祈禱,朱利安,不要說你們家鄉那邪惡的語言,要說上帝的語言,要記得主的恩德。”
“是的,主人,您說得對。”
朱利安行了一禮,走回黑奴之中,用弗朗機語大聲地要求他們祈禱,黑奴們立刻放下手里的面包和清水,閉上眼,將手舉在額前,嫻熟而且虔誠地念誦了起來,“主我們在此感謝你的恩惠”
這一幕讓菲力佩舒服了很多,他心中的不安逐漸消褪了黑奴們往往是最虔誠的,他們對移鼠的信仰,不是那份報紙所能動搖得了的。雖然,那份報紙上直截了當地說出了移鼠教在殖民中的作用培養忠于移鼠教的第二代土著,忠于移鼠教,也就意味著放棄了原有的文化,成為了殖民者的親信。
對于黑奴來說,移鼠教是痛苦的殖民之中唯一的安慰,他們甚至要比殖民者本身更為虔誠,這份虔誠,很多時候是殖民者和他們合作的基礎,是他們唯一的共同點他們都是虔信之人,很多殘酷的主人,也會在看到黑人的虔誠之后,給予他們一些更好的待遇。尤其是在這個不安的時刻,菲力佩更依賴于奴隸們的虔誠,似乎這就是他們忠心的保證,他一旦確認了這一點,便不再有無謂的擔心,而是將注意力轉向了別處去,“他們的船似乎在靠近了。”
“也許是海潮的錯覺。”
他的同伴則根本沒有菲力佩的擔心,他們認為黑奴盡管有些人是能干的,但大多數都是昏頭昏腦、不可理喻,愚笨而下等的物種,只有對移鼠的虔誠是唯一的可取之處,但一有了機會,他們還是要逃走的。現在,既然香山縣已經封關了,那么,他們也就無處可逃,只能死命為弗朗機人作戰,這些黑奴倒都是天生的戰士,作戰起來又勇敢又矯健,而且從不畏懼死亡,是很好用的戰爭牲口。
他們便又憂心忡忡地談論起了即將到來的戰事,還有總督府曖昧的態度,白旗到現在都還沒被送來,但軍官們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都在囤積白布,他們用的白手帕尺寸比平時要大得多。
他們習以為常地忽略了黑奴之間的交談,一旦脫離了主人們的監管,黑奴們便又用回了自己的土話,他們說的是斯瓦希里語,這種語言已經在非洲使用了幾千年,本地人永遠不會拋棄自己的母語,不管他們被販賣到世界的哪個角落。
“殖民主義,這就是他們對我們的家鄉做的事情。”
朱利安飛快地說,“他們用武力搶走我們的土地,販賣我們的人民,用宗教來馴化我們,麻痹我們,移鼠是他們的神,不是我們的信仰。他們是我們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