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說封鎖航道,他們也不是辦不到的,我們的船都是沙船,只能貼著海岸線開,又慢,根本無法和買活軍的戰船抗衡,想要自行駛往南洋,只怕是辦不到,即便過了買活軍這一關,在南洋海盜要比東海更多,而且,南洋現在已經是洋番的地盤了,他們還會不會老實做生意實在很難說。”
要么,別做生意,要么,就只能老實繳納關稅這對于利潤來說,已經是很重的損失了,但是這還不算完,挨千刀的買活軍還要把關稅和賬本送往京城,讓京城知道,廣府道的百姓有這么多油水可撈
對于商家來說,哪怕是損失一個點的利潤,那都是心痛得睡不著覺的,更別說眨眼間就是接近一半,甚至更多的利潤損失了,就連官員們也感到喘不過氣來利潤少了,孝敬也得跟著少,而且關稅直送京城,這是強中虛邊之舉,廣府道的衙門連錢味兒都聞不著,更不說雁過拔毛了,這一來一回,虧的是錢嗎虧的這是命
“難怪難怪朝廷措辭如此柔和,還夸獎謝六姐不愧是靖海大將軍,說她守衛海疆功德無量這是這是事前說好了的吧”
項忠義轉過彎來,也不由得怒發沖冠,連假胡子都恨不得一根根翹起來,拍桌大罵道,“荒唐荒唐呀兩座島只換來了眼前小利,這領土一丟,可是關乎國運的事情怎么能只為了幾百萬兩銀子就做出這樣的事情呢是誰在其中斡旋此事此人奸比秦檜,必當遺臭萬年,皇上,皇上,買活軍不可信,不可信啊”
且不說他最后這情真意切的隔空傳音,前頭那句話便讓連巡撫心中一緊,“幾百萬兩銀子一年商稅,竟要收這么多”
項忠義擦了擦眼淚,穩定了一下情緒,這會兒他算學總算恢復了原本的水平了,抽噎著道,“按一般貨物二十分之一的關稅來計算,若是最低保交23萬關稅銀子,是三成的分成,一年關稅銀總和是76萬兩,交易總額是76萬的二十倍,這就是一千多萬銀子了,但貨物從羊城港出關必須先收十分之一的關稅,這就是一百多萬兩”
“若是商稅再按十分之一來收,一年豈不是兩百多萬兩哪怕按三十分之一收商稅,或者干脆不征商稅了,只要你拿出和買活軍島上的關稅總額相當的銀子,你去哪里拿去而且,這還是買活軍預計之中最少的關稅收入,若是他們實送的比23萬多呢你也得跟著往上匹配啊”
“這怎么能收得上來這是要逼死我們啊,天老爺”
國朝一年的稅收也不過就是兩百多萬兩
連巡撫的算學也不太好,言家人大概是怕嚇住了他,并沒提這數,從項忠義這聽到了這個數字,不由瞠目結舌,伸手按住胸膛,半晌不能言語“去、去年我們交的關稅是多少來著”
“本來福建道還在的時候,兩道的關稅一共一年也就是五萬兩,福建道一丟,去年只得兩萬兩的關稅”
兩萬兩和兩百多萬兩
項忠義想到其中的差距,悲從中來,不由又是放聲大哭,起身就要尋死,忙被他幾個心腹義子一把抱住了,眾人一起哭嚎著,屋內一時亂成了一鍋粥,連巡撫顫顫巍巍,按著胸前大口吸氣,腦中思緒無數,一顆火熱的心逐漸冷卻下來,也是一聲長嘆,老淚縱橫這頂烏紗帽,看來的確是難以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