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就足以把一家人喂飽了,說是反酸吃不飽的人,哪有資格計較這些土豆原個吃,反酸燒心,那就磨成粉,土豆粉成了就好些了,還有吃土豆饃饃的,又更好些,家里多少都搭著種紅薯,那也是產量高、能頂飽的好東西,一家人就這樣將就填飽了肚皮,精力有了,余下的時間做什么呢
到城里來洗羊毛、繞毛線,然后到買活軍這里來買油鹽,有些聰明伶俐的婦女,一邊繞毛線一邊學了拼音、算數的,收入還要更高,她們回家時,甚至偶爾能給家里的孩子帶去指甲蓋大小的冰糖,薄薄的,琉璃一樣,孩子們含在嘴里都不敢說話,舍不得漏出一點甜滋味來。
土豆、羊毛,就這兩樣東西,買活軍就把全鎮的百姓心思,輕易地收攏過來了。哪怕是駐軍們,誰不夸買活軍的好呢買活軍三不五時還給他們送點羊肉來邊軍生活困苦,連家小都養不起那是常態,從前誰能想到,這輩子還有三不五時開葷的好日子他們自個兒心里清楚,這樣的變化,完全是因為買活軍選擇了延綏鎮來做羊毛生意,來開這個邊市。
這個生意,影響到的不止是周邊村落的婦人們,甚至更遠一些的地方,百里外的村子里,都有人被吸引過來收拾羊毛,來買良種,還有些小攤販,一些自家做吃食的商販,他們從延州府,從米脂縣,從別處也被吸引到了延綏鎮這里。
貨郎們每日早起去邊市買草原貨,自己也賣些從村落里收來的繡活、木工,還有土產的茶葉、煙草,把自己帶來的東西賣得差不多了,再買些鹽,買些毛線,就動身回老家去,再收再賣,這樣的生意,貫通了村落和州縣之間的血脈,許多村落,就靠著貨郎帶來的一點買賣維持著自己的生活所需。
賣吃食的小商販們呢,他們就更托賴于邊市了,草原人花錢大方,不像是延綏鎮,雖然人口多,但生意不是太好做,因為大家都想著省錢,最多是做些同行的生意,邊市那里,生意要更好做些,他們每天早起挑著擔子走十里路,天不亮就出發,到了向晚時分再挑擔回來不能不回來,還要回鎮子里準備明日的食材那
就這樣,延綏鎮的大門,再也不能關得這么牢了,要給商隊,給小販們留出進出的空間,不過,兵丁們也遠遠沒有從前那樣提防了,就像是今日,看到了幾個明顯是韃靼裝束的牧民其實韃靼兵許多也這么穿在買活軍的女娘帶領之下,推著板車過來時,也都沒有拔出刀劍,依舊是那樣懶洋洋的站著,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來。
在門邊,還有個將官裝束的青年人,正沖他們招手,又比了比手腕,仿佛和他們十分熟稔,這讓壯著膽子過來的諾恩一家人,就不免更摸不著頭腦了,“這是什么意思呢”
“要到關門的時間了剛才經過邊市,我去打了招呼,高老哥專程從邊市趕來送信,讓城門官給我們留留門”
剛才,諾恩的妻子已經帶著他們家的貨物去了邊市,塔賓泰護送他們過去,之后不久,確實有一騎往延綏鎮方向奔馳,之后塔賓泰才回來的,原來就是這個高軍官諾恩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原來邊軍和買活軍的關系已經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