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草原上,沒有成形的市鎮,對于地名的描述也十分的飄忽,人們定位一個地方,不是靠地名,而是靠時間,譬如說,從希拉穆仁草原的王帳,到延綏鎮,快馬也要走七天,若是駕著馬車慢慢的走,那就要十天半個月的
在這樣的地方,向導要比關內重要得多,漢人所在的關內,驛站連著驛站,而且是有路可走的,只要在岔路口問問人就行了,可在草原之上,走到哪里都是路,也就走到哪里都沒有路了。
一個懂得觀察星象,分辨地形,記得方向的老向導,哪怕是老得干不動活了,地位也比年輕的壯漢要來得高。滿都拉圖自己就是很好的向導,和巴音一家相會之后,他對于方向也就更明確了,他們迎著太陽升起的方向又走了兩天,這一天再走到太陽升到頭頂的時候,便見到了遠方星星點點的帳篷頂,灰白色的格日幾乎連成了海格日是韃靼人對于所有帳篷的叫法,只有外族人才叫穹廬、氈包的。
“喝這可趕得上察漢浩特的那達慕了”雖然他也聽巴音說過了現在邊市的規模,但滿都拉圖也吃驚地叫喊了起來,“這和我上回來時,可大不一樣了”
“規模至少是上回造訪時的十倍”
畢力格很有把握地說,又指點著說出了自己的觀察所得,“圍欄方向,是延綏鎮的方向,那里的邊界線從定下來就沒動過,帳篷都是往草原這里鋪過來的,你們看,已經越過了那條枯榮線,很多帳篷都扎在長草的地方了”
確實如此,這就足以說明邊市的規模擴大了多少了草原是沒有一條明確的邊線的,并不是說,跨過這條線,突然間就是極其豐茂的水草了。從草原到延綏鎮這里,草是逐漸稀疏的,地也更加堅硬,石頭越來越多,雖然還有草,但這里一從、那里一從,很難連成片。這是因為關內的漢人百姓常年在這里活動,再加上氣候的變化總之,漢人定居久了的地方,城鎮往外的土地,草就長得不太好,這也是事實。又或者說,一個地方只有不怎么長草了,牧民才會感到沒有和漢人去爭奪的必要。
這樣半是荒漠,半是草原的地方,放牧時是沒有必要過來的,但在夏天時卻很適合扎帳篷那些草長得好的地方,土地本來就濕軟,夏天雨水一多,那就是一腳一個爛泥坑,這種時候,牧民會直接住在有篷子的車里,不把氈包搬下車了,但集市這樣搞可不舒服,在堅硬干燥的土地上扎營,肯定更便利一些。
因此,邊市最開始,肯定是在較堅硬的荒漠土地上開張的,帳篷也都會盡量扎在硬地上,但現在,這星星點點的帳篷群,已經蔓延到了滿目綠意的水草原上,車隊經過時,也可以看到,很多牧民都直接住在蓬車上,沒有給自己費事搭氈包。即便有氈包,也多是不大,至少都是一輛車能裝得下的規模。
“這么小啊”滿都拉圖不知道的是,當巴圖爾返回云縣,把他拍攝到的草原風光呈現給謝雙瑤看時,這個現在封號已經長到必須分段的統治者,曾多少有些吃驚地這么評價,“我印象中氈包都很大的,至少能容納個二十幾人什么的。”
這樣的氈包當然也有,但此時,一般的牧民家庭,更多的還是以這樣的小氈包進行組合,大小以一二輛車子能拉著走最合適,因為大氈包的搭建至少需要五六個漢子一起動手,女眷能幫的忙不多確實是力氣活。像是那日松一家那樣,能有一個容納商隊的大氈包的,那就說明他們家以前日子過得很好,人口多,現在雖然被排擠了,但還保留了前些年積攢下來的家產,而他們每一次騰換地方時,都需要朋友特意來拜訪,幫助他們搭好這個氈包。
邊市這里,大多都是一個家庭出一個人,大家招呼著集合起來,往這里來做買賣的,他們帶的車肯定盡量是要拉貨,有時候連氈包都不帶,所以,也還可以看到,邊市往西有很多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