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這里,已經讓人收拾了小公主的包袱,只是一點,今日天色已晚,外頭風勢又大,夜出恐怕受寒生病,不若娘娘也將就在別宮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出了日頭,炭火也是齊備的,到時再走不遲”
“這”
“娘娘還請放心,王大珰適才已經吩咐奴婢了,他說他這會兒便是要去錦衣衛,用那活字印刷機連夜翻印娘娘的陳情表”
話一說出口,王順兒便長出一口氣,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可有紙,我寫一張手書給別府眾人看去,也安一安他們的心”
紙筆自然是有的,炭筆這東西,要比毛筆方便得多了,也不必磨墨,又比眉筆好用得多,拿起來就能用。而皇后這幾年來對宮妃的教育,也使得王順兒和別府的交流順暢得多了。翠兒、小福子都可以分辨她的筆跡,更能讀懂她的便條,知識的散播,使得信息的交換更加便利,也讓信任更容易建筑,焦慮更容易消除,否則,王順兒貿然在別宮留宿,只怕今晚別府眾人誰也別想睡著了,是否會有人在重壓之下,又繼續鬧出事來,還很不好說呢。
寫完手書,王順兒便不再拖延,也不提去育幼樓看望女兒的事情,直接裹上大斗篷,跟著宮人們沿著抄手游廊,在寒風中瑟縮前行,穿過兩個院落,走進了原本就多次來訪,十分熟悉的水泥暖房。
“順兒拜見陛下”
“起來吧。”東書房內,氛圍還算是比較輕松,只有兩個心腹大宮女在墻角低眉順眼地站著,皇后一身素衣,一手支在炕桌上,扶著腦袋似乎有些頭疼,雙目低垂不和王順兒對視,皇帝倒顯得很有精神,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對王順兒依舊十分親切,甚至還指了八仙桌邊的繡墩兒,“坐下說話吧”
這體面依然是受寵妃嬪的級別,王順兒也不謙遜,又福身致謝,便大大方方在繡墩上坐了,皇后搖了搖頭,越發不看他們了。皇帝也不管她,只問道,“順兒,你私下怕也是淘登了買活軍的政治課本來看,甚至,有時來書房伺候筆墨時,還偷看了六姐和我的通信吧”
王順兒心尖也是一顫,皇帝的聰明才智,有時確實讓她有驚嘆之感,她固然也會揣摩圣意,但解讀夫主、妻主的行為和需要,本就是作為嬪妃的職業素養,倘若王順兒當了五年皇帝,高高在上久了,只怕這聽其言、觀其行、揣摩其心的功夫也得荒廢。更不說是留意一個小妃嬪的行為了,真不知道皇帝是如何從她的行動中,猜到她曾經多次偷讀謝六姐給皇帝的來信的。
“是偷看過幾次,”她也就坦然承認了下來,“倒并非早有離去之意,只是既然接觸了買式的學問,由不得就想多看多學,皇爺也知道,我最喜歡的就是邏輯、科學,而買活軍的政治課本,乃至六姐來信中,所充斥的邏輯簡明嚴密,卻又要比那些四六駢文更讓我沉醉,便想方設法地只想多看一些讀物。”
頓了頓,又有些大膽的說,“皇爺屢次召我來伺候筆墨,給六姐回信,又隨意將信件擱在柜子里,我以為皇爺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在乎這信是否被人瞧去呢。”
“信里多是些科普的言論,又有六姐點評時事,介紹買地政策的言語,也沒什么不能給人看的。”皇爺爽然一笑,“你愛看這是你的福緣到了,知識就在這里,人人都可接觸,但是否有興趣鉆研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多少妃嬪里,你是膽子最大的,腦子也是最活,今日之舉,更令我刮目相看,你如今之余地,全是自己盤算周旋出來的,連買活軍都算進去了,這份膽量決斷,倒令我佩服六姐的學問,看來你是全學到心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