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敏廷看看我們的能量也要讓漢人看看夷人多年來被殘酷奴役,積攢的火氣
抱著這樣的怒火,水西安氏、永寧奢氏聯袂起兵作亂,在本朝皇帝登基的第二年,也就是買活軍取了許縣、吳興的那一年,奢安叛軍直破萬州,把萬州府攻陷,川南等地除了敘州以外,幾乎都落入叛軍手中,包括筑城一帶,也是烽煙四起。
消息傳出,朝野震動,同年建賊再度犯邊,各地還有天災不絕,所以也不能怪朝廷一開始根本不重視買活軍,認為他們逼格不夠,說實話,流民軍而已,會產鹽而已,同年作亂的別人咖位明顯大得多了,全都是根深蒂固的土著作亂,難道奢安叛軍手中就沒有鹽嗎自貢都被他們占去了也就難怪朝廷懶得給買活軍什么眼神了
不過,奢安二氏的得意日子也并不太久,奢氏在永寧,遠不如安氏在水西那樣豪奢,川南土司們愿意服從的并不多,各地不斷起兵反對的情況下,萬州府沒有守多久,便被川兵收復,奢氏父子也搶了一把,把侵占的州府洗劫一空,殺人無算,心滿意足地倉皇逃跑,去了筑城依附安氏,依然不斷滋擾川南邊界,尤其是他們的老地盤敘永一帶,和他們呼應的人還有許多。
敘永距離萬州府并不遙遠,這兩個土司依然是川蜀官府的心腹大患。尤其是這些年,買活軍強勢崛起,朝廷威嚴更為低落,諸土司均蠢蠢欲動,而川南州縣,在奢安之亂后,久久不能恢復元氣郝六哥一家南下便是因此,當時川蜀剛從大亂中恢復,朝廷還催賦稅,便是沒有被戰亂波及的敘州,活不下去的百姓也是越來越多,這種種因素疊加之下,使得川蜀的局勢異常動蕩不穩,倘若不是買地突然崛起,郝六哥南下之后,他母親因緣際會大發橫財,母子二人心系鄉親,不斷派船打通航道,接川人東去謀生,只怕這幾年盆地內早又鬧起來了。
不過,這種揚湯止沸的做法,也只是緩解一時而已,并沒有解決根本問題,而且因為東去的百姓以壯年漢族男性為主,官府能招募的兵源減少,甚至士兵還出現逃兵現象,各地的土司力量都有察覺到漢人力量變弱,他們的野心也隨著滋長起來。說來也是好笑,當時京城地動的消息傳來,若不是敘州搶先易幟,只怕筑城的奢氏父子,就又要招兵買馬,悍然北上了
“萬州那邊,自然是喜歡我們敘州幫這樣的義兵了,雖然我們不交錢糧,但至少不會擄掠當地百姓,而且還自發地維護城建,和我們打交道,比和那幫土司打交道要輕松得多了。”
船行幾日,很順利地出了西陵峽,前方遠遠一線,已經可以看到那憑險可鎖蛟龍的天下雄關了瞿塘峽夔門近在眼前,只見兩座高崖,猶如佛掌相合,只留下一線水道,容人出入,倘若此處橫下鐵索,怕是千軍萬馬都無計可施
這里是真正意義上的川蜀門戶,也是自古以來割據巴蜀所憑借的天險之一,所謂“三峽傳何處雙崖壯此門,入天猶石色,穿水忽云根”,古今文人騷客,來到夔門之前,鮮有不賦詩贊頌的,這般絕景,也確實令人瞠目結舌,言語不能
船只通過夔門時,眾人都感到天色昏暗,原來是兩崖高聳,遮去日光,船只在那一線天光中,艱難往前劃去,眾人似乎都不敢高聲說話,只怕驚了山崖,無不屏氣凝神,抬頭極目上眺,只是駛入水道之中以后,卻是無論如何都看不到山崖頂部了。
橐橐槳聲之中,只有那老艾還在絮絮叨叨地說道,“如今水西又有了動靜,川軍可用的嫡系越來越少,甚至萬州府的官兒,還在暗示我們可以奪去敘永這是把我們也當成了土司,想要以夷制夷,借助我們的力量來守川南,守永寧瀘州了”
敘州幫橫行無忌,在大江上往來運人,兩湖的州縣還可以不管,為何萬州府不管,這一點一直是吳老八心里的一個疑惑兩湖州縣不管閑事還可以理解,萬州府在敘州幫下游,只要封鎖江面,敘州幫無論如何也出不了三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