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送宮花、送文房四寶的,總之,不論禮重利輕,街坊都要有個表示,還有衛妮兒過去一冬天到處發煤,結交的朋友,聽說她中了進士,也多有表禮送來,衛妮兒也免不得擇些親近的人家登門道謝,全個禮數,還要抽時間應酬新結交的同年朋友們,又要去給錢生生送行,連日來忙碌不堪不提。
在這忙碌之中,中進士的喜悅也逐漸沉淀了下來,現在各特進士都是很想知道,朝廷打算如何任命她們,畢竟,若只是虛名,不予任用,或者只是擔任一些沒意思的虛職,那,這特進士的成色多少也就因此減退了。而藍榜進士對這點也是猶為在意的雖然坊間的輿論,多還在王良妃的成績上,倒是少有人說起藍榜的難度,但她們自己也難免心虛。
回到胡同里,那是尊榮無盡的女進士,同年一聚會,又對前路十分焦灼,衛妮兒這一陣子便在這兩種狀態中不斷的切換,這一日她又去張九娘府上吃茶,想要探聽消息,問問女進士是否也有御街夸官的榮耀,前路又是如何,之前張九娘說,任容妃要設狀元宴款待同仁,不知道能否從任容妃、王良妃兩位娘娘處探得一些口風
但可惜到張九娘府上,大家才談了一會,便因為張九娘被任容妃突然請去,也不好在張府久留,便只能提前回家。她走到巷子口時,恰好見到一個人影一閃,不由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來”
便見到一個衣衫破舊的少年,從巷口的石獅子后頭走了出來,面上還有些討好的笑意,衛妮兒一見是他,便笑道,“原來是小劉二,見著我躲什么不認我這個隊長了”
原來去年冬天,他們發煤時劉二時常來幫忙,并不僅僅只是在自家巷子附近領煤,而是來打下手掙點工錢,也經常客串做托,指揮孩子們喊童謠,頗是發煤一行人的好幫手,因此衛妮兒便笑稱自己是這些孩童的隊長,劉二是副隊長,屢屢讓劉二去和孩子們玩耍,教他們唱為女娘張目的童謠,兩人是很熟絡的。
只是如今衛妮兒身份不似從前,劉二似乎也怕她生出一張富貴面孔來,便將她仔細打量了一下,見衛妮兒笑容還是那樣親近自然,便也才放心笑道,“哪有不認呢我是特地來給隊長道賀的只是你不在家,我不好意思進去。”
說著,便從懷里掏出一個木盒來,送到衛妮兒面前,衛妮兒打開一看,吃了一驚,道,“羽毛筆這東西不便宜,還是買貨鋪子里買的,劉二你”
以劉二的家境,他必定這幾日是到處為人跑腿尋賞錢,好不容易才攢出了買羽毛筆的積蓄這羽毛筆在買地或許不貴,但千里迢迢送到京城來,價錢還不要翻個三番啊一根能換筆頭的羽毛筆,帶兩個筆頭,至少也要五十文。
對劉二來說,這不是一筆小開銷,衛妮兒心中感動,本想呵斥劉二為何如此靡費,但話到嘴邊,望著劉二那期盼的笑臉,又吞了回去,不知為何,眼角反而有些熱了,由衷地道,“你實在是破費了”
說著,便將那羽毛筆反復鑒賞,嘖嘖贊嘆,流露出十二分的喜歡來。劉二見了,更是打從心底笑了出來,顧盼自豪,笑道,“隊長能喜歡,可見我這禮送得不差了我是了解隊長的”
衛妮兒噗嗤一笑,道,“傻乎乎的你最近都做什么呢你娘呢,可尋到活計了”
她自不會白拿羽毛筆,只是比起回送尺頭,衛妮兒想的還是拉拔劉二家里人,叫他們家都能尋到活計,才是正經長久之路。她也是今非昔比,要為劉二他娘找個活計,不過一句話的事情而已。不料劉二卻搖頭道,“我們我們要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