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武六郎打發走了,武十三郎剛是埋首自己正在著手撰寫的有限醫藥條件下辨別小兒疾病的文章底稿,又聽到窗前穿來了畢剝之聲,他有些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把手稿推開了,借著窗前一面鏡子的反光一望,便見到院子墻上露出一個人頭來,似乎很篤定武十三郎能透過玻璃鏡看到自己一般,正笑瞇瞇捧腮向他招手。
武十三郎其實早知道是她,除了這女娘之外,還有誰敢用小石子丟玻璃窗若是炸開了,數百文錢一般人賠起來也是肉痛,也就是此女,素來是不把錢看在眼里的。每每拿小石子丟了玩,還在她那一側特別養了一池子的雨花石,隨時撈用,倒叫這邊的傭人疑惑,為何老在窗前發現小石子兒。
“美女蛇又來了。”
武醫生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似乎是抱怨又似乎并非如此,他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著襯衫還算板正,沒有太多皺褶,亞麻褲也是如此,這都是買地外銷京城的奢物衣飾,返銷回云縣來的,和一般百姓的粗布襯衫,從價錢到質量都有極大差別,武子苓只是把自己事業所得的絕大多數銀錢投入促進會,但他不是傻子,在吃穿用度上也不至于過分苛刻自己,畢竟是要比一般人精致一些。
如今還是三月里四月初的,天氣不算太熱,要出屋前,他臨時又加了一件薄綢灑金道袍,趿拉上麻履,倒和平日去醫院時一絲不茍的穿著不同,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一走出去,趴在墻頭的范十三娘眼睛便是一亮,笑瞇瞇地捧著雙頰,道,“我就說嘛,干嘛老穿那么素,這衣服就是我送你的料子做的罷連樣式都是我送過來的,你可知道么我這還是第一次瞧你上身呢,這衣裳果然襯人你可不許穿著它去見別人。”
武子苓仿佛沒聽到她那么一長串廢話,只不置可否地道,“我倒喜歡素色,清凈些你怎么又上墻了有事不能從正門進來說嗎”
范十三娘道,“那還得繞路多麻煩呀再說,被你那些族兄族弟圍著送茶搭話的,多沒意思。人家看著我來還要看著我走,我想多呆一刻,你都要趕我,好像多呆一分鐘,人人就說起你我的閑話來了”
她這倒也是實話,武子苓和她畢竟男女有別,范十三娘現在又是會走路的財神爺,走到哪里,眾人就奉承到哪里,她來找武子苓,武家族親可不是削尖了腦袋想要過來混個臉熟促進會的實權可是在她手里掌管著呢,武子苓道,“便是在墻頭,難道便能在這趴一晚上了有事說事,我文章還沒寫完呢”
他要寫一篇小兒疾病簡易辨別、治療的冊子,這個范十三娘早知道了,畢竟要授權給促進會去制版刊發。也因此,為了讓他多些時間寫作,最近她都不怎么過來打擾,武子苓當她是終于按捺不住,要翻墻過來尋他作耍了,雖然嘴上還強硬,卻也做好了要接她跳下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