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敏地是難以想象的事情,大多數時候,敏地對這種案件的處理,無罪者不過是花錢消災而已,后續生活不太會受到太大的影響。而現在就不一樣了,這些原本還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剎那間便失去了很多事情的主動權,考吏目基本是不可能的了,政審分的巨大劣勢將使他們失去競爭力,就算是要自己開鋪子,或者后續找工作,好工作、好生意也是要查檔查分的,這個劣勢會跟著他們一輩子,想要填上這個坑,恐怕沒那么簡單。
謝雙瑤對此還是比較樂見其成的,或者不如說,這正是她有意引導的結果,她并不是什么衛道士,也覺得有些人天生就喜歡談戀愛,喜歡亂搞男女關系很正常,不過喜歡這么做的人最好是專心地亂搞,就不要擠占事業咖搬磚的空間了,她要找的吏目既然吃她的飯,那就必須予以篩選,留下理性較強,不會被欲望支配的人來為她干活,這才能放心地投入各種資源去培養。
很奇怪的是,張天如對于她的這個見解是非常能夠領會的,而且幾乎是發自內心地贊成,在他舌戰群儒的滔滔雄辯之下,婚姻法和原本大敏律版本相比最大的調整,對公序良俗的解釋,便這樣誕生了在法律文書中,明確規定了公序良俗的范圍,并規定所有婚書必須以此為基準,和公序良俗抵觸者無效。
這樣一來,在買地的舊式婚姻中,有許多默認的條款便完全不受衙門的保護了。也免去了所有人都去更改婚書造成的巨大行政成本,在施政上有效地節約了買地的行政資源。同時,婚姻法中再度明確了婚姻的自主性和獨立性,也就是說,買地的婚姻和一切所有社會行為,如贍養、扶養、債務、繼承等等,在法理上都不產生任何默認的關聯。
謝雙瑤認為,這種理念的影響是極為深遠的,盡管目前或許百姓們還不太能領會得出來。目前來說,他們感受到的可能是一種在性自由方面受到擠壓的窒息感因為傳統的婚姻,和性的滿足是完全不掛鉤的,純粹是一種利益的聯盟,百姓們都已經完全習慣了在婚外尋求性的滿足,但買地的律令明確嚴格地限制了交易行為,并且讓男女雙方都會因此付出慘重代價,不再能一舉兼得,同時擁有性滿足、好工作和省心的家庭之后,他們難免會有一種利益受到侵犯的惱羞成怒。
“應該可以借此洗刷一批老吏目吧挺好的,這批人中還有心上進的,可以安排去邊遠地區,這都屬于內卷失敗的人,建設邊疆是不錯的歸宿。”
在謝雙瑤這個地位上,一言一行都會有人得益,有人傾家蕩產甚至是惹來殺身之禍,她早已習慣了用一種宏觀的視野來衡量政策的結果,就像是張女華男案,她對于當事人沒有絲毫的好惡,也覺得把海王海后判為唱伎,其實挺夸張的,按照后世的標準,這屬于混淆了道德瑕疵和法律罪名。
不過,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需要,就如同收緊單身生育一樣,一切政策只能從實際出發,既然買地的執法遠沒有后世那么容易,而百姓們鉆空子的熱情又是如此之高,那么,就只能通過法規的嚴峻來規范百姓的破壞行為了。橫豎嚴刑峻法只要搭配高福利,就還能維持住居民滿意度,而買地的福利目前來說,應該算是全球最高的了,謝雙瑤還有很大的空間去擠壓呢。
甚至于,現在的這種收緊,在主流輿論上反而能贏得一片贊頌,因為不管官民的私生活是多么的放蕩稀奇,但華夏一向有個特點,那就是嘴里的高調是絕不肯少喊的,于情于理,他們都必須在公開場所支持真正收緊行為范疇的道德之舉,至于私下里會不會惴惴不安,并且對謝雙瑤暗自懷恨她也一點都不在乎,哪有主人聽狗叫的道理。
“不論夫妻均不得在婚姻中安排對方與婚外人員發生關系這條也算是公序良俗嗎倒是考慮得挺周全的。”
讀法條一向是很枯燥的事,不過,婚姻法因為有公序良俗附錄,相對要有趣一些這種附錄的形式,也是很討巧的,衙門可以通過修訂附錄,來放松或收緊對婚書條例的規范,并對社會現象做出一定的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