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商議著隨團南下的事情么咱們可說好了,在船上就住一間啊,我這人覺淺,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睡覺不打呼嚕,我得賴著你睡,不然換了其余幾個小陳、小李她們幾個,那都是壯婦,一到晚上,呼嚕震天,這船也別坐了,三四天我就得跳大運河”
“就這事啊”衛妮兒哈哈大笑,“你就矯情吧到底是國公小姐,這話再別對旁人說了,不然,這才是帶累了我們一榜的名聲呢我們這一榜也就你沒出過京了,你但凡出去公干幾次,這矯情病也被治好了還打呼呢,老鼠就在你頭頂上叫,累極了也是照睡不誤,只要不來咬腳后跟就行啦”
她形容的畫面有點兒驚悚了,張九娘皺了皺鼻子,把九宮攢盒往衛妮兒方向推了推,意思也很明顯還堵不住你的嘴么不過,衛妮兒說得倒也不假,從外形上,一看就知道兩人過的根本不是一種生活,衛妮兒雖然年輕,眉頭卻已有了紋路,面上的風霜之色,雙眼四射的精光,舉手投足的氣魄,在在都說明這是個手握實權,慣于發號施令的厲害人物。
而張九娘呢,說起話來輕聲細語,一雙手水蔥兒似的,渾身上下細皮嫩肉,也早已經不是多年前那走一步想三步,一點兒出格的事情不敢做,一句出格話不敢說那嫻靜謹慎的模樣了,透著一股頤指氣使的驕矜之氣,這一看平素就是被人拍著捧著的過日子。要不是這兩個女特進士,是同榜的交情,而特科官吏歷來走動得緊密,真很難想象她們怎么能做朋友。
這也是因為兩人在官場上走的路不同的緣故衛妮兒入仕之后,一開始就是去京畿州縣開掃盲班,那真是沉到一線去做事,后因為表現優異,被提拔去通州,主要走賑災中轉后勤對接,全是瑣碎活,常年要和通州三教九流的人物打交道,她還是女官,必須精明外露甚至有點兒江湖氣,這才鎮得住場面。而張九娘呢,中進士后,雖然也去了州縣,但她是國公府小姐,難道還真去睡稻草床國公一家既然站在皇帝這邊,安排張九娘出來考特科了,自然方方面面就能安排停當,又讓人挑不出錯,又讓張九娘安安穩穩只管升官。
張九娘在州縣上就住了半年,便因為政績突出,回京進了織造局別看她嬌嬌怯怯的樣子,卻也不是全靠家里,進了織造局之后,的確大展身手,因她別的不說,在服飾設計上的確有專才,織造成衣也是敏朝難得能返銷買地的制造產品,否則,敏朝賣原料,買地賣產品,這局面完全是一邊倒,敏朝衙門也是面上無光。在張九娘的帶領下,織造局專攻名貴面料、手工縫制的買地成衣,也算是在買地的紡織品沖擊之下,守住了自己的老陣地。她所上的幾篇奏疏,也是特科制造業難得一見有亮點的工作報告,其中一些順時而動,發掘自身優勢的話語,受到王良妃賞識,也被皇帝圈紅,成為特科官吏必讀,令她也頗為積累了一些政治上的聲望哩
國公府現在年輕一代由她挑頭,后續陸續雖然也有人考特科,但表現不如她亮眼,因此自然對張九娘倍加呵護,張九娘專業能力雖然強,但工作之外的事情是可以一概不管的,這人心里想的事少了,物質條件又改善極多,自然而然就養得越發金貴嬌嫩,且這些東西都是她憑自身本事賺來的張九娘現在是入仕了,設計便都算是公用,倘若沒入仕去買地工作,憑本事也一樣能過上這樣的生活,因此,她的金貴中更含了十足的底氣,一個不承爵不起眼的九姑娘,現在倒有了點嫡長大小姐的味道
她這新式的套房里,冷熱自來水,上下水、淋浴、馬桶、浴缸、暖氣、玻璃窗、風扇、電燈、自行鐘、大鏡子,全都一應俱全,還有取代了貴妃榻的牛皮沙發三樣式,這享受,真別提了,就像是把使館超市的設施都在家里照搬了過來一樣,別說京城,在買地都是最頂級的配置別看京城現在市容和買地新京當然是無法相比的,但單單說這些奢侈品,兩地的富裕階層享受得還真都差不多,甚至京城的權貴條件還要更好一些,奴仆如云這不說了,便是屋子也要比買地富戶寬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