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僥幸無話,翌日天剛放亮,眾人便起來了,一道去驅趕了還留戀在林中不肯離去的狼,將驛丞的殘軀收回來,個漢子都在臉上扎了臉巾,將其淺淺埋葬后院等閑時候,狼是不會山的,既然昨夜不巧了山,便會惦記些吃完的肉,葬在林子里會被刨,在后院淺埋,只鎖好了門,狼也翻不進后院來,日后驛丞的親人還能將他收斂安葬。
昨夜將驛丞拋棄到門外去,那也是無可奈的事,因為后院有驢,像樣已經腐臭的尸體是不能和動物或人待在一起過夜的,些鹽販已有了防疫的意識,害怕會傳染疫病。今早的安葬則是盡自己的良心,劉老大等人在驛站常來常往,和曹驛丞有些交情。不惜耗費了一個多時辰力做樣的事,也可見他們的江湖義氣。
由已經平安過了一夜,眾人膽氣漸壯,說是冬日,始終吃冷食,又接觸了尸氣,更怕害病,個人去挖坑時,另一批人便從林子里砍枝條,燒火熱灶,井水燒開飲用,大鍋上放了蒸盤,熥著光餅、醬肉醬肉也是陸大紅為他們爭取配發來的軍糧,往常鹽販子門在外很難吃到葷腥,此時聞著濃香,陸大紅更為親近,見她手里拈著鉛筆,在桌上伏案寫著什么,不免好奇詢問,陸大紅道,“我在寫日記,回去給六姐的。”
些人目前還都只能通讀拼音,簡字認不多,陸大紅便拿起紙張念給他們聽,“我分析應該是外地過路的盜匪做的,因為周圍的山村雖然也多匪徒,但都是地人,和驛丞常來常往,有時還需驛丞給商隊帶話,殺人搶劫的收益遠遠抵不過失去相識驛丞的損失,而且驛站中的存儲也并不多。只有外地的過路匪,窮兇極惡毫無顧忌,才會辣手犯案。他們手后也不會久留,說入山藏匿,恐怕顧忌很多,而且入山很難帶馬,既然帶了馬,還是想走官道,但卻也很難往許縣方向走路太差了,走慢,可能會折道去衢江碼,過河去浙江道,那里更富庶,路應當也會好走一些。”
此案的兇手,眾人或多或少都有猜測,但卻未有陸大紅分析如此清楚明白,仿佛眼見一般,處處都嚴絲合縫。連劉老大都聽入了神,點道,“是是,是是,確然是個道理,和我想一般。”
其實若么說,從尸體的腐爛程度來,連昨晚不生火都是過謹慎了,劉老大又解釋說,“但或許他們也有走遠,只是殺了馬當口糧,在附近茍且潛伏著,想搶后來的客商。昨夜若點燈燒火,怕他們在里留了些機關,夜里黑燈瞎火的倒是不便應付。”
既然昨夜有來,那么大概便是走遠了,天亮后鹽隊人多,便不顧忌盜匪。眾人都知道陸大紅今年不過十五歲,十年來第一次遠門,見她見事如此清楚,各都服膺,他們從陸大紅身上逐漸感受到買活軍的不凡,陸大紅身后的六姐也多了一絲敬畏。
有熱水,餅子也是熱的,眾人吃了早飯,個挖坑的兄弟回來,大冷的天熱滿大汗,用熱水洗手洗臉,痛吃了六個光餅,兩大方醬肉,眾人又陸續到林子里去上茅廁一次他們很恭敬地請陸大紅先用,還派了兩個人給她守著便準備上路了,劉老大臨走前還在驛站前的路口疊起石子做了標記,是為了方便后續也走條路的鹽隊兄弟。
陸大紅和他們不同,從身后的背包里掏一個黑色的大盒子背包她是從不離身的,雖然在外縫了藍花的包袱布做掩飾,但眾人都知道是六姐的配給,也十分眼饞,背囊比褡褳、包袱都方便許多。陸大紅從那黑色盒子中抽一條銀色的細柱,又在空地上走來走去,按個按鈕,湊在唇邊說,“大紅呼叫總臺。”
黑盒子里傳來刺耳的刺啦聲,過了一會,有個年輕聲突然傳了來,“總臺收到收到。”
眾人無不駭目瞪口呆,耳朵剛趴在驢上綁繩子,此時怕從驢鞍上滑落來,只有劉老大很鎮定,甚至還微帶好奇,張大了嘴仔細地他聽馬百戶說過,買活軍有一種東西可以相隔很遠傳聲,只想到十余里都能互相傳話。而六姐陸大紅竟寵幸至此,屠龍器給她帶在了身上
“許豐驛驛丞被殺,死亡時間七天以上,應當是外地匪,許豐驛無柴無煤無糧,需來往商隊自帶補給,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