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又夾了兩大筷雪菜炒春筍,一起拌在飯里,端起海碗來稀里呼嚕地吃著,黃大人微微一怔,忽而想起買活軍這里人人事都做得很急,大概吃飯也是要著急的,一頓酒吃個四五個時辰,在買活軍這里恐怕不會有。便也按下心事,加快撥了幾口西紅柿炒蛋,這味吃慣了便覺得很開胃,主要是買活軍這里的鹽糖都好,沒有額外的苦味,雞蛋實實在在,一團在嘴里被咬碎了,鮮中帶了咸甜,實在是帶來極大的滿足。
就著雞蛋吃了半碗飯,又夾了點雪菜春筍,再喝兩口湯,這湯碗不大,是豆腐蛋花肉燥羹,也十美味清湯是最見鹽味的,只要鹽里有一點雜質,都能吃出苦味來,如果肉不新鮮了,還會有肉臭味,這肉燥沒有半點騷氣,而許縣如今的天氣,豬肉過夜就不新鮮了,可見許縣一天便至能消化一頭豬,這在浙南閩北贛東一帶的山區,已是難得了。
因為前幾日奔波還沒歇過來,而一午也了課,了腦的緣故,黃大人胃口大開,比平時吃得更多,一大海碗冒尖的飯他吃了,菜也吃了大半。謝先吃了一碗飯,便不再筷,黃大人還以為吃飽了在等自己,沒料到謝等他吃完了,又盛了半碗飯來,把雪菜春筍拌在飯里吃了,連湯也喝光,這才抹嘴打了個飽嗝,對黃大人笑道,“我們買活軍這里不興浪費糧食,讓貴客見笑了。”
這當然是無可指摘的美德,黃大人不可能不認,不過哪怕是剩了菜,恐怕也不能說是完的浪費,他欲言又止,謝已會意,笑道,“我們這里不賣折籮,一個是不干凈,再一個我們這里沒有乞丐,也沒什么人買。”
好端端只過一兩筷的大魚大肉,倒了泔水拿去喂豬再富裕的地方也沒有這么干的,這違背了百姓們最樸素的珍惜物力邏輯,高門大戶里,吃不完的菜肴一層層往下賞,餐館酒樓則是將剩菜匯總,以低廉的價格按勺出售,叫做折籮,這是乞丐與窮人的恩物,一兩文錢便可買一勺,之自己回鍋再燴,很多城市底層平民的油水很多便是靠折籮供給。仔細說來,這是貧富兩便的好事,要說干凈,那或許有過苛刻的嫌疑了。
黃大人很知道自己的身份,并未評論,而是轉而問道,“沒有乞丐”
“是,沒有乞丐,我們這里只要能做活的人,都得為六姐做活,若是不愿做,那就送去彬山挖礦,連一點活都做不了的,我們也收容起來,給一點飯吃,讓他們不至于餓死。”
“那些無父無母的孩呢”
“有孤院的,我就是孤院出來的。”謝一挺胸,仿佛很自豪,“我們這些兄弟姐妹,五六歲了也要做活,半工半讀。”
五六歲的孩能做多活也就是說,縣里要不斷地貼錢進去,直到他們十幾歲能養活自己為止。黃大人暗暗估算了一番這里頭的開銷,已是咋舌不在于這些孩們能吃用多,而是撥款下來,逐級的損耗,中間那一層一層的吃拿卡要,若是一個孩一年花一兩銀,按黃大人來看,買活軍至要為其支出二兩,日積月累,人數又多,這就非常可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