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冬日去時,趙家的情況便壞了,趙家公公本來身體就弱,如今心煎熬,深秋一場病,跟著去了,婆婆悲痛重病,周小娘子又要為婆婆治病,又要維系織場,焦頭爛額,鄉則傳言極盛,說公公是她偷情時馬上風死的。其吳老八這樣的私鹽販子,走南闖北,有什么知道的這就是明擺著要吃趙家的絕戶,分他家的余產。
只要族有十幾個活下去的壯漢,這種孤寡母,沒有壯年男丁支撐門戶的人家,管家財再厚,都擋住這些人上門。連道理都講了,直接把兩個女人一捉,都沉了塘,或者甚一些,遠遠地賣了,就說是沉塘了,誰能奈何罪名可以等事后再來安,扒灰、偷漢,那還是隨他們說去
至于說趙家還有男丁,算是真正絕戶那就簡單了,孩子養活,豈是再正常的事才三歲的孩子,一場風就去了,那時趙家可就變成真正的絕戶了他們家的家產可至少還有十幾架織機一座屋那
趙家余下的兩個女眷,對自己要面臨的兇險有極的預感,但周家在村人丁并興旺,敢趙家對抗,很難為周小娘子撐腰。若是買活軍來過招工,她們是沒有活路走的。吳老八第二次來時,趙婆婆撐著病體來見他,請他看在多年來照顧生的份上,幫自家一個忙,將周小娘子兩個孩子帶回買活軍治下,“只給她們一條活路便是了”
這件事很棘手,但吳老八還是答應了下來,他現在覺得一些原本有活路的人家,被這世道逼得漸漸得沒了氣息,是一件很值得義憤的事情,而現在他似從前那么艱難,便有了仗義的底氣。有了他出面斡旋,周小娘子將趙家的織場獻給了族,這才以出門拜佛,私鹽隊同行的名義,把婆婆留在村,帶著女離開這個吃人的家鄉。
他們走的時候,趙婆婆經只有一口氣了,卻還是挺著肯咽,周小娘子的母親噙著眼淚在旁照看,趙婆婆聲音都快聽見了,“我挺挺十天再死快走,快走”她是怕自己咽了這口氣,媳婦孫孫女就再走了了。
這樣的事情,特殊是真至于,甚至引起黃人的驚詫,他敢說這種事在神州地上無時無刻在發生,看慣歸看慣,辦法么,是沒有的。反正皇權下鄉,鄉的事情便是鄉賢宗族做主,鄉賢是宗族出來的歸根底,還是宗族說了算。孤寡母,就是會受人欺凌,倘若他們還有一些余財,而人們的日子普遍又太好過,那么這樣的事根本就沒辦法阻止。
“我們那現在這樣,買活軍的人天天都要來上課,先生們定期的換值,一周至少回去一次,如若有這種欺凌老弱的現象,又或是動私刑,私下斗毆的”吳老八說這,便黃人相視一笑,彼此心領神會,“彬山可是永遠都缺人”
買活軍對老人一向是很煦的,而那些還沉浸在舊有的食物鏈邏輯,以為可以憑借著蠻橫抱團在鄉間橫行無忌的人,一旦被評價為老,便會見識他們的另一副面孔。這種恩威并施的手段,黃人在臨城縣學習期間是非常贊賞的,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做令行禁止。而買活軍量教育百姓,才讓他們的政權下鄉有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