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婦二人心知肚明,武林的家人中,已廠衛摻進來的沙子,而如今這些隨身近侍也難是能完全放心,便此處,話也是滴水不漏。黃大人的用意,已是盡知黃大人如今受到的監視自然比更嚴,而且他得也對,自家要武林和衢縣之間來回,倘若心投靠買活軍,買活軍內不可沒人脈,這些事交給黃來經營是再好不過的了。
此知道丈夫已為自過了伏筆,可見對自素來的品性是何等了解,又對自家的能為多少信心,黃心中實歡喜,上卻自然不露分毫,和黃大人一唱一和,得嚴絲合縫,也不管沒人看,反正演一出戲便是了。他現下坐的便是自家房頂那一塊,木板房又多縫隙,可傳聲,不準就落到了樓下那房下人的耳朵里呢
此地仍不是徹底長談的所,二人到此處,便不再往下了,而是又起周小娘子一事,黃道,“我自然知道該如何勸她,你放心好了。不過,以我所見,此事倒未必能成,一來吳兄弟心底喜歡買活軍那樣的女娘,這是不好勉強的,二來,我看那周小娘子不是自立的人,若她知悉其意,曉得吳兄弟希望妻子出去做事,可能便會換個人依附。不過既然你應承了此事,我便盡力施展,總不叫她船上談定親事便是了。”
二人邊談邊吃,就著咸滋滋的炸鹵鴨吃杠頭燒餅,這咸味油香做引子,那硬實的燒餅中慢慢咀嚼著,嚼頭中更顯出了一種別樣的甜來,這種嚼勁的燒餅,不像是南方人愛吃的油酥餅,卻是北方人喜好的主食。嚼了一會,喝一溫水,只覺得再來一根大蔥便風味了,可惜此沒,只外婆菜和紅燒蹄髈。
路菜為了下飯,做得咸,一頓是吃不了多少的,饒是夫妻兩人都練武,兩個食盒內也還余了不少,二人回房之后,黃將余下的殘肴分給下人吃,那兩個長隨早等那里,此天色已晚,屋里個燒蜂窩煤的小爐子,他將晚上沒吃完的燒餅放爐子邊烤得又熱又軟,沾著筋頭巴腦的油湯大吃大嚼,又偷偷地喝燙得滾熱的燒刀子,黃大人夫婦并不阻止,這些下人夜間只能睡地板或箱子上,鋪蓋薄,那風吹入骨縫,凍得渾身疼,不喝酒是難抵擋的。
便是黃大人夫婦,夜里也睡得不舒坦,因為人員多,怕艙內空氣污濁,也怕爐子燒悶了出事,因此必須開一線窗戶透氣,海風夜里直吹進來,也覺得羅衾濕寒,二人只能彼此摟著取暖,第二日起來都覺得腰酸背痛。船上水還難得,除了主人家以外,下人都是不洗臉的,便是黃也只能一點熱水,剛夠濕帕子擦臉便止了。余下的熱水還要飲用取水也要靠水票,是沒得多的。
出門外便是這般艱難,一早收拾停當,黃大人便約著王老爺又去甲板上晃悠了,這樣艙內才多些空余,沒那么氣悶。黃去隔壁拜望了王家女眷,因夫人,自然點起禮數來,回到房內也來不及歇一歇,便派婆子去請周小娘子,和她了半日。
周小娘子她了這些,雖然半信半疑,因為信服黃的氣派,倒也應承了下來。只是不免也訴苦道,“不是妾身不肯出去做工,只妾是名聲上吃過虧的人,名聲殺人,猶如毒蛇,個中滋味只奴自家知曉,不幸又分顏色,這便是招禍的根源,自先夫離世之后,村中的青皮流氓便日夜前來滋擾”
到這里,雙目不由紅了,也不愿再下去,只更咽道,“妾身一介弱女子,又能什么辦法只能深居簡出,防著那殺人的舌,再者,我這兩個女年紀幼小,一日都離不得人,實也是沒辦法”
黃一生都頗為順遂得意,自是最要強的一個人。自然不免小看了他人,原本對周小娘子還些不以為然,此見她落淚,又轉了心腸,也為她嘆息道,“確然如此,這樣的麻煩實難以避免這船上都是來投奔買活軍的人,便是那些買活軍的兵丁,多為男,對這些事所知也不清楚,你先不著急,等我到了云縣,你若不好問,我來幫你問問,女眷做工該如何防止這樣的滋擾和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