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爭見晏長瀾如此,慢慢撐起身子,轉過身,一點點朝著更深處行去。
他走幾步,停一停,而晏長瀾,心中游移,始終不曾追上去。
在陸爭挪開數十步后,他身形一躥,周身都好像籠罩了一團血光,就竟然消失了
那必然是一門秘法,有如此神妙
眼見那一幕,晏長瀾陡然一驚。
他禁不住轉過頭,看向葉殊“阿拙,我”他手指捏緊,“放走這陸爭,我不知是對是錯。”
葉殊看一眼晏長瀾“你同情他的遭遇,也為他言語而動搖”
晏長瀾道“是。”
葉殊微微搖頭“長瀾,我有話問你。”
晏長瀾道“你問。”
葉殊緩緩說道“若是你當初你血海深仇,不曾遇見我,好容易進入白霄宗,因緣際會進入主宗,也同樣拜在白霄峰峰主座下,與陸爭一般被荀浮真人如此對待,你會如何”
晏長瀾細細地回想,倘若他不曾遇見葉殊,定然是經過許多險難才能復仇,最后到主宗來,而那時他恐怕并無友人相伴,也定有迷茫“我拜入峰主座下后,因孑然一身,定會將同門視若親兄妹,將師尊視為親父,對他敬慕信賴,無有不從。而后我若知曉峰主對我如此,我必然失望憤怒,也因此身為父親舍命保下,絕不會因承蒙他的恩情,就此情愿繼續我亦會逃脫,也亦會遭遇與陸爭一般的阻攔。”
葉殊目光沉靜“你遇到阻攔,將會如何”
晏長瀾認真思索,開口說道“有人阻攔,若是我不出手,必然要將性命留下,可若是出手我約莫會吸取他們一半精血,叫他們無力阻礙,若是一半精血不足以讓我逃脫,我或許會多吸取幾人但,阻礙我者亦是同門,從無對不住我之處,縱然阻攔也只是被人蒙騙我不會殺人。”
葉殊唇邊露出一絲極淺的笑“這便是你與陸爭不同之處。”
晏長瀾一滯。
葉殊說道“陸爭心性偏激,而你心性豁達。他被荀浮欺騙,恨意叢生,而你若被欺騙,即使之前遭遇種種不幸,也不會遷怒他人。他一時憤怒,只覺仇恨,為逃脫能出手殺死同門,你若被阻礙,所思所想卻是他們被人欺瞞,為無辜之人。”他慢慢說著,“因此,即便是一般的遭遇,你與陸爭也非是同路人。如今荀浮害他,峰中之人也受他所害,他既是被害之人,又是害人之人,你與他為同門,與那些被他所害者也算同門,立于其中,左右為難。他們之間的恩怨,你不必再插手,若是心中仍有牽掛,日后他若是為練功而出手加害于他人,我便與你一同再去尋他,詢問究竟。”
晏長瀾聽葉殊這樣說,繃緊的心弦緩緩松開,喃喃說道“的確,我與他,并非同路人。”
葉殊道“你先時提點,再放他一次,已是仁至義盡。日后你與他再相遇,他不曾作惡,你還可將他當作同門;若是他作惡了,你也可清理門戶了。”
晏長瀾終于釋然“阿拙所言甚是只看他日后是否能克制自身。”
陸爭雖殺了許多人,晏長瀾倒也不曾后悔提醒陸爭。
眾人之命是命,一人之命也是命,他不提醒陸爭,陸爭被害死,難不成他因陸爭如今心性難定,便可以心安理得么歸根到底,若無荀浮真人,陸爭也不會走到這一步,他殺人當有十分錯,其中荀浮之錯就占七分。
只是
晏長瀾道“日后倘使被陸爭所害之人的親友尋陸爭報仇,被我撞見,那些親友若能殺死陸爭,我不會相助陸爭,陸爭若要殺死那些親友,我當救下那些親友性命。”
葉殊點了點頭“荀浮欠陸爭的,陸爭自能索取,陸爭欠那些人的,那些人也能去找陸爭要回。”
晏長瀾長吁一口氣“我們回罷。”
陸爭還能不能逃走,就看他命數如何了。
葉殊跟在晏長瀾身邊,與他一起離開這地下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