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瀾道:“師尊和師叔雖都是元嬰老祖,但都是性子和善的劍修,對妖修并無偏見。道友不必惶恐,只作平常就是。”
妖修艱難地吞咽兩下,良久才呼出口氣,一臉難以置信地問:“你既已拜在元嬰老祖門下,怎么又成了那位煉器大師的隨從?那位煉器大師……他是你師尊請來的么?”
他腦子不很靈光,可縱然再不靈光,也覺得這情景很是怪異。元嬰老祖與煉器大師雖說算是平起平坐的,可若是真不想給煉器大師面子,畢竟境界壓人,不給也就不給了,哪里會叫自己的弟子去給人做隨從?即便真給個弟子做隨從,也不該是年紀輕輕已然結丹的。他又想,莫非這不是給了個隨從,而是讓自己的弟子隨身護持著,好讓那位煉器大師在海集上換取寶物時能更順遂一些?畢竟那位煉器大師很是奇異,還只是個筑基巔峰而已。
妖修心中想了許多,然而晏長瀾卻是笑道:“道友誤會了,阿拙與我早已結成道侶,去海集時那般作態,只是因著便利,無他緣由。”
這一句出口,叫妖修愣了一愣。
道侶?他可不曾瞧錯,這兩位人修,分明都是男子。
晏長瀾見他木愣愣,又說:“若是道友瞧不順眼,待交易過后自便即可,不必掛在心上。”
妖修回過神來,聽他說得豁達,緊繃的身子逐漸放松——盡管他先前表現得再如何松弛,實際上始終都不自覺地防備著,倒是現下,不知為何是真放松了一些。
他那與常人不同、棱角分明的面容上,也露出一個較為真切的笑容來,說道:“并無不順眼之說,只是有些詫異。”
晏長瀾笑了笑,并未多言。
妖修怕他誤會,又道:“如我們妖修之類,即便靈光蒙昧時,也有那不管繁衍只顧發泄的,待有了靈智,就更不在意什么繁文縟節,所謂陰陽相合,都看本能罷了。”說到這,他像是有些難以啟齒,“妖類修成之前,什么雌雄相轉都是常事,哪里還計較什么雌雌雄雄相配的?許多人修知道此事,因而將我輩妖修看作那下等之流,也是叫我輩難堪。”
因此,他見晏長瀾毫不介意地與他這妖修直言他與葉殊是道侶關系,是不曾看不起他這妖修,也不覺得那段道侶關系有何不妥之處,這反而叫他覺得有些歡喜,也有些痛快——人修之中,倒也并非都是那等自覺高人一等,實則條條框框自我禁錮之類。
晏長瀾明白了妖修之意,不由生出幾分好奇來,略頓了頓,還是問道:“說來冒昧,不知道友所言那雌雄相轉是……”
妖修咳嗽幾聲,還是與他解釋道:“深海之中氣候奇異,許多地方皆是極為危險,諸多妖獸為能適應,難免要從內到外生出變化來。開靈之后尚好,總能想些法子抵御,但開靈之前就難免胡亂沖撞。有許多族群因此消亡,又有許多族群為能繁衍后嗣,就有些雌變雄、雄變雌的舉動來,待繁衍過后,復又轉化回來,抑或是并不轉化,耗盡而亡。因此,在我妖修之中,陰陽相合瞧的是體質是否相合,而非雌雄之別。”
晏長瀾一怔,依舊不曾露出什么嫌惡之色,只道:“原來如此,我曾聽聞,陰陽相合本就不是只談男女,你等妖修道友于本能中便知此事,在修行上或也少了些阻礙。”
妖修沒料到晏長瀾會這般說,不由笑道:“你這人修道友真是豁達,不過我輩妖修倒也未必會思忖這些,是不是少了阻礙也有所不知。不過倒是有些同道入了人世,就同人修學法,與我等又有不同了。”
晏長瀾一笑,也不曾在此事上多說。
修行并非淺薄之事,又哪里能輕易講明的,還是將話題略過罷。
妖修也不在此事上多談,他見晏長瀾對海中妖修頗有興趣,就又笑道:“說來那些未開靈前雌雄相轉的妖類,在開靈之后多半是要等待元嬰之后才定男女,在元嬰之前,卻是忽男忽女。有的在人間游玩時,與人修相交,促狹些的鬧出過許多笑話,也是頗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