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看上去比他還要臟,臉上用泥巴涂抹,頭發也像是糾纏的雜草一樣,是個走在街上別人都懶得瞧一眼的臟東西,身上的麻袋衣服也僅僅是比少年稍微干凈那么一點點。
躺在里面的小孩,臉上泛著不健康的紅暈,聽到動靜后先是露出小動物受驚般戰戰兢兢的表情,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笨重的身體又使得摔了回去。
“別怕,銀。是我。”芥川龍之介發出懊惱的聲音。“怪我,應該在外面先發聲的。”可他得到的東西太過珍貴,高興得讓他忘記了之前他們定下的事項。
每次過來找妹妹,就要先發聲,表示自己是本人,而不是陌生的入侵者。
是的,躺在地上的是個小女孩,是個在擂缽街非常稀少的存在。女人、女孩,是一種非常珍貴的資源,即便是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只要不是丑到發膿發臭,也能依靠這個先天的身份和一些不挑長相年齡的流浪漢來換取一些交易物。
但年輕的女性就沒那么幸運了,他們很容易就會被盯上,被拐賣。即便銀的年紀還小,卻也初初的顯露出作為女性的線條,在進入發育期之后,她就把衣服改成麻袋似的形狀,用來遮擋這些不同。
聽到芥川的聲音,銀露出放心的笑容,她躺了回去,發出像蚊子一樣細微的聲音“哥哥你怎么回來這么快”她以為沒那么快回來,因為芥川離開到現在,還不到十五分鐘。
芥川剛要發聲,喉嚨的瘙癢讓他止不住的咳嗽,他死死的用雙手捂住嘴唇,懷里的東西也掉了出來。像是要把肺部一塊兒咳出來一樣,又怕聲音引來一些餓狼,而用力的壓抑著。
好一會兒,才止住了咳嗽。原本就沒血色的臉上,更是露出了病態的蒼白。他見銀只是擔心的盯著他,好笑的撿起地上的肉腸,把那截有他半個手掌長的肉腸遞到銀面前。“看看,這是什么”
“這個氣味是肉”銀驚訝的瞪大眼睛,原本就很細微的聲音,就更小了。
肉腸不大,肉味濃郁,排掉上面沾著的泥土碎沙,露出里面緊實的肉身。銀道“好香比我們上次吃到的肉更香。”
“傻子,這是不一樣的。那是老鼠肉,這可是牛肉。比豬肉貴多了,更好吃。”芥川說道。
“牛肉哥哥怎么知道的”銀沒吃過豬肉,更別說牛肉。
她知道哥哥識字,是從一個癱瘓的壞脾氣老爺爺那里學的,作為識字的代價,哥哥照顧了對方整整三年直到老爺爺死去,包括清理被弄臟污物,還要忍受對方不時的謾罵和吐口水。
哥哥學到后,也教了她,可這肉腸的包裝上印的并不是他們學到的文字。
芥川曾經在一個養牛的屠宰場外面聞到這種氣味,他那時候和妹妹兩天沒吃東西了,就打算去偷一點,沒偷到反而被毒打了一頓,所以他岔開話題,不想提起讓妹妹擔心。
“別管那么多了,快吃吧。你流了那么多血,要補補。對了,腰還會疼嗎”
芥川把另一截小的塞進自己嘴里,這是被男孩吃過吐出來的東西,他不想給妹妹吃。一邊珍惜的咀嚼著,一邊催促,嘴里的肉不舍得吞下肚,而是詢問起銀的身體狀況。
昨天晚上,銀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流了很多血,當時芥川還在外面,夜晚反而是比白天更適合找到食物的時機,因為擂缽街外的商業街,有一些商店會在晚上把賣不出去的食物丟進垃圾桶。
在物資緊張、時局混亂的橫濱城市,稍微好的食物就算店里賣不出去,也有其他的渠道降價賣給窮人,能被扔垃圾桶的食物,想也知道會是什么樣。可就算如此,想要得到這種食物也是需要去爭、去搶的。
芥川是個異能者,他的異能非常厲害,有過不少組織向他投過橄欖枝,但他有妹妹,生性多疑敏感的他從來都不答應。但今天早上一無所獲的回來,卻見到妹妹因為劇痛而躺倒在紙箱子外時,他覺得自己應該找個可以依賴的組織。
不是那種大型的,械斗不斷的組織,而是和他一樣有軟肋,能抱團取暖的可信同伴,這樣至少妹妹病倒的時候不是獨自一人躺在冰涼的地面,而是有人照看,或者去喊他回來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