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委實沒什么力氣,這一跪實是摔下去的,膝蓋在地磚上砸出咚的一聲悶響,虞謠眼見他額頭滲出冷汗。
與此同時,她還聽到了金屬碰撞的啷當聲響。
虞謠低下視線,便看到他手腳上都戴著鐐銬。仔細一想,她猜他昨日多半也戴著,只是當時她乍見這般慘狀腦子多少有點懵,他又衣冠齊整,寬袍大袖,她未曾注意罷了。
虞謠心里搐了搐,暗罵這一世的自己怕是多少有點變態,勉強穩住心神,她就起身走過去,想扶他起來。
在她走近時,席貴君不自覺地往后躲。她的手扶在他胳膊上,他驀然打了個激靈“陛下”
短短的兩個字里填滿了惶恐。虞謠不動聲色地施了施力,發覺扶不動他。視線不經意間又落在他手腕處,便見他鐐銬下的皮肉已被磨得血肉模糊。
可真是萬惡的舊社會啊
她搖搖頭“來人。快松了鐐銬,扶貴君上床休息。”
“諾。”阿晉即刻上前取來鑰匙,她這才注意到鑰匙竟就掛在床尾,他卻只得日復一日帶著著鐐銬,直磨得皮肉潰爛。
阿晉將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擰,鐐銬即開。
虞謠屏息“丟出去,日后不再用了。”
話音落處,又兩名宮侍上了前,欲扶席貴君起身。
席貴君卻怔怔回不過神,眼睛抬起來,無力地望著她“殺了我吧”
虞謠心里一搐。
與她后宮的一眾男子各有風姿不同,他的一張臉幾乎瘦脫了形,眼睛也黯淡無光,無光到幾近渙散,這是長久的折磨帶來的萎靡。
她覺得就算再怎樣罪大惡極也不該被這樣對待,他這副樣子讓她怎么看怎么難受,聲音不自覺地變得柔緩“朕沒別的意思,你好好養病。”
可他好似沒聽見,枯瘦的手伸出來,一把攥住她的裙擺“陛下,殺了我吧”
“你松手。”她伸手扯拽自己的裙子,兩旁的宮人也慌忙拉他,不管不顧地拼力想將他拽開。
虞謠看著他弱不禁風的樣子,連聲叮囑“慢著些,別傷了他”
可這一切他好像都無知無覺。
他只是竭力拽著她的裙擺,空洞的目光低低垂著,口中呢喃不止“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他不知念了多少遍,宮人才終于令他松開了手,七手八腳地扶上床。
一番折騰,他的呼吸急促起來,躺在床上再無力起來,但眼睛仍緊盯著她。
那雙死水般的黯淡的眼睛里隱有淚意,但終是沒有流出來“陛下”
虞謠不忍再看他,別過頭“素冠。”
素冠上前,她垂眸“你一會兒帶阿晉去六尚局,為貴君將宮人添齊。一應份例也都補上,讓貴君好好安養。”
“諾。”素冠應聲,虞謠掃了眼旁邊受寵若驚的阿晉“日后啟延宮由你掌事,照顧好貴君。”
“諾”阿晉也忙應話,虞謠吁了口氣,轉身向外走去。
走出啟延宮,她緩了許久才將令那份窒息感淡去了些,邊沉吟著往鳳鳴殿踱去邊探問素冠“席貴君的事,你怎么看”
素冠被她問得一愣“奴愚鈍,不知陛下所言何事”
虞謠一臉從容地套話“所有的事。”
“這”素冠滯了滯,口吻變得小心,“奴覺得后宮善妒不足為奇,席貴君拔劍刺殺元君卻過了些。后來又害了陛下與元君的孩子,更是”
虞謠聽得眉心一跳,心說這是什么反派大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