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字過于簡短,語氣也有幾分難以遮掩的生硬,與他平素的溫柔大相徑庭。她不免有些意外,上前幾步,攥住他的手“怎么了”
衛珂垂眸,抽開了手“陛下待席貴君真是情深義重,臣與兄長又算得了什么”
這話他說得聲音并不低,直引得剛下了馬車的眾人都紛紛看過來,卻又不敢上前,只沉默無聲地張望。
虞謠滯住。
她自認為與席初已經“串了供”,只道衛珂聽聞不是席初便也不會再深究。可現下聽衛珂的口氣,卻是心里認定就是席初所為了。
她不禁心虛,繼而覺得要不還是審審再說下一瞬卻想起自己偷聽到的那幾句話,那幾句話讓她覺得此事應該真與席初無關,他會認罪,只因不想活了。
她于是搖搖頭“不是席貴君,朕問過了。”
衛珂冷笑“人證已有,他自己也認了罪。陛下如此一力袒護,實在寒了臣侍的心。”
虞謠暗自咬牙。
她看得出,衛珂這是在逼她。
他若心有不平,這些話大可私下與他說,她也可以好好跟他解釋清楚。可他這樣當眾與她爭執,直弄得好像她不辦了席初便是個昏君。
虞謠頓時來了脾氣她不知道這一世的自己到底有多包容衛珂,可穿越過來的她是不喜歡這樣的。她在二十一世紀時底線就很分明,平素什么都好商量,但若誰想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她一定會翻臉。
現下當了女皇,虞謠心里更少了很多顧忌。見衛珂這樣步步緊逼,她的臉色也冷下去,但看在衛珂剛中了毒的份上仍克制了一下“去鳳鳴殿說。”
衛珂輕笑“臣侍想回去歇息了,告退。”
“好。”虞謠下頜微抬,視線淡睇著他,揚音,“席貴君”
衛珂眉心微跳,告退的腳步停住。周遭眾人不約而同地窒息,小心翼翼地轉頭張望。
席初屏息,垂首上前。
他生得仙姿俊逸,又華服在身,鳳鳴殿灑出來的暖黃燈火照在他身上令他顯得愈發出塵。只是他眸光黯淡,面容若死灰一般沉寂,行至虞謠身邊兩步遠的地方,他漠然一揖“陛下。”
“皇姐”虞明心驚膽戰地趕過來,竭力調和,“皇姐不如先送和貴君回去,再慢慢說別的”
“不必。”虞謠輕笑,美眸一轉,視線落在席初面上。
席初眼底微顫,和貴君亦淡看向他,眼中劃過一抹快意。
虞謠淡然“和貴君自要回去歇息,你陪朕用膳吧。”
周遭驟然陷入死寂。
虞明訝然“皇皇姐”
和貴君倒吸冷氣。
虞謠不做理會,見席初沒反應,索性伸手拽住他的衣袖,頭也不回地往鳳鳴殿中走去“快些,朕早就餓了。”
席初心驚,走得趔趔趄趄,走出好幾步才終于回了幾分神,扭頭看了眼和貴君,語氣惶恐“陛下”
虞謠拉著他走進殿門,他即要往外退,她挑眉“你敢走”
他便定住腳,低著眼簾,無助都寫在臉上。
“去傳膳吧。”虞謠吩咐素冠,又看看跟進來的虞明,“阿明一道用”
“我”虞明噎了噎,心念快速一轉,笑說,“我在側殿用吧,不擾皇姐和貴君。”
“好。”虞謠自知虞明心里的小算盤,卻沒心思說什么,提步就往內殿去。
席初只得跟上她。入殿不多時,晚膳就端了進來。大熙一朝用膳都是分案而食,不論是正經宴席還是平日用膳,俱是每人面前一張長方案幾。
虞謠與席初于是各自入席落座,虞謠被衛珂惹得心煩,一時只顧悶頭吃自己的。過了半晌抬起頭,她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席初又是晌午時那副樣子。
他面前數道菜肴好像都沒太動過,唯獨那碗米飯上有一點筷子夾過的痕跡。他低著眼睛,隱約察覺到她的目光,低垂的視線變得僵硬,一動不動地安靜坐著,只怕滿心都在祈禱不要驚擾到她。
虞謠心下唏噓,掃了眼自己面前的菜。
因身份有別,他們面前的菜肴是不太一樣的,她的菜應是比他多了四道。
她粗略地掃了眼碗碟的位置,大致猜到了哪四道是他桌上沒有的,遂一睇身邊的宮人“這道燉羊肉味道不錯,端去給貴君。”
席初瞳孔驟縮,雙肩一栗,起身“謝陛下。”
“坐。”虞謠含笑,“只是隨意用個膳,你別有什么心事,多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