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煊聽見他的聲音很悔恨。
"我過得很好。"李煊說,"和你想的樣子不一樣。
"你現在在做什么畫畫還是偷東西。"
"畫畫。"
"哦你別做犯罪的事了,偷來的錢,不是你的錢,阿煊,你回家吧,我把上海的房子作為遺產留給你了,我手里還有幾千萬,沒有做遺產公證的,都給你,你拿著畫畫也好,去哪里做什么也好,總之不要做那些事了。"
"我不需要。"
"我知道你現在手里有錢,但那些錢你用著能安心嗎"
"嗯。"李煊把電話掛了。
李輝以為他有錢,其實他沒有,錢都送給孤兒院了,他就買下了這棟老房子,在畫廊賣點畫,一幅畫標價兩百歐,很少有人買。偶爾有人路過,誤入了畫廊,看見是個不知名的東方"畫家",還會踩一句∶"兩百歐,搶錢嗎"
畫幾乎賣不出去,有次有個老頭,說給二十歐賣給他,李煊就賣了,連顏料錢都抵不上。和十幾年前,他意氣風發來歐洲闖蕩的時候一模一樣。
五月時,他給李赫打電話,弟弟說他要結婚了∶"婚禮在十二月,哥,如果你有空,你能回來嗎,在香港。"
他很想去。很想。
李煊問∶"你結婚對象叫什么,他喜歡什么。"
"他叫白鈞言,金字旁一個勻,言是語言是言,名字念起來像''卷兒'',是男生。他學藝術的,我跟他說,我哥他是個畫家,他很喜歡油畫。"每年一分鐘的通話里,李赫的語速被訓練得很快。
"好。"李煊說。
"你能來嗎"李赫的語氣高了起來。
"不知道。"他掐著一分鐘掛了,"生日快樂,小赫。"
李煊想,弟弟現在應該很幸福,他從能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來。
李煊揭開墻上的灰布,看著那幅一米七長的油畫,是他手里最貴重的東西了。
他在便簽上寫∶
物歸原主,弟弟,新婚快樂。
便簽貼在畫上,漂洋過海,完好無損地送還回到主人的手里。
白鈞言這才知道,自己幾年前,第一次見這幅畫時的驚為天人,居然是一幅贗品。
"你哥好牛啊,怎么能畫得一模一樣,太神奇了。''
兩幅畫都在他面前了,白鈞言居然也分不出任何的區別來,拿著放大鏡嘖嘖稱奇。
"這是老天爺給他的禮物。"
李赫許多年不見他,對李煊的印象還停留在十幾年前,自己被媽媽帶走那一刻。那個高大的,會在他哭的時候蹲下來哄他的兄長。
現在他不會哭了,他變得會照顧別人了,從他多年前在洛杉磯的路邊撿到一只小狗開始,他就長大了,他撿走小狗撿走白鈞言
李赫人生的所有美好,都是從心軟那一瞬開始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