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任昭這里,算是確認了,李赫的確就是那位渣男,細節都到這個地步了,總不可能兄弟二人同名同姓吧。
這次是百分百確定了。
看來李赫的溫和禮貌,都是他的假面。
白鈞言心底滋生的愧疚一下全飛走了,冷靜地發了消息給李赫。
“我同事講,李煊說今天下午過來拉走雕塑,你要不過來一趟”
這么晚了,沒想到李赫還是立刻回復,問幾點。
白鈞言說不清楚具體時間“總之是下午,你有空的話,提前來園區那家三支桂咖啡廳吧,到了聯系我。”
實際上,根本沒這回事,這個李煊壓根沒有回過消息。
想不到李赫還是個愛好藝術的人,對一個不知名的雕塑這么執著,還執意要買。
翌日,江南美術館。
“小白。”同事關澤喊他“開會了。”
白鈞言昨晚跟任昭聊得很晚,現在正犯困,忍不住打著哈欠,進了會議室。
會議主題是暫定在今年六月底的印象派特展,是江南美術館成立十周年的特別展出。
周館長說“目前已經談好借到的展品,有克勞德莫奈的小龐特翁德阿特爾,西奧多佩羅蓋,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還有雷諾阿的加布里埃。”
這些展品分別從巴黎奧賽美術館、巴黎馬摩丹莫奈美術館,以及塞爾維亞國家美術館借來展出,當然,能借到一幅兩幅的真跡,已經很了不得了,有些藝術品,集團從兩年前就開始跨國溝通,直到最近才落實。
“如果要吸引看展的人,僅這些當然不夠。”美術館還借了一些不知名的印象派作品,也花了很大的工夫和代價,但缺少一幅真正的鎮館之作。
周館長道“我從蘇富比拍賣行那邊聯系到了一位霍女士,聽聞她手里收藏了一幅價值三億的莫奈睡蓮,是一幅很罕見的、一米六長的真跡。”
“一米六”白鈞言驚了一瞬,突然想到了,“是一八年拍賣出的那一幅嗎”
“不是那一幅,哈哈,小白你很有研究嘛。不過,我們這次說的,是蘇富比上個世紀末拍出去的,一直聽說是一位亞洲買家,最近我們老板才打聽到,原來是一位霍姓的中國富豪收藏的,這幅畫在他過世后留給了他的女兒,也就是我們要接觸的霍女士。”
末了散會,周館長才叫來白鈞言,跟他說“小白,下周可能要辛苦你出差一趟了。”
“出差”白鈞言應聘這份工作時,可沒有想過,當個實習策展人還有出差的機會
他像連環炮似的追問起來“周館長,去哪兒出差啊怎么叫我啊我還有誰啊出差做什么啊”
“怎么,你還不樂意”
“當然樂意我要去”
這可是公費旅游他上學的時候,在多倫多實習過,但那次實習,并無出差的機會,就是窩著畫圖紙罷了。
但白鈞言依舊不解“不過,我的意思是為什么帶我,我只是個剛來的實習生。”
“是去香港出差,我們找的那位霍女士是香港人,過幾天是她六十歲大壽。我老板打聽到,原來她年輕的時候在德國念過書,我想你不是會講德語嘛,就跟宋館長推薦了你。”
“是會,但我就會那么一點點”他不好意思,“幾號出差啊,要去多久”
周館長道“下周二,趕著她生日宴前去祝賀,談一下借畫的事。小白,把你港澳通行證號碼發我,公司一起幫你預定機票,不過,不是我跟你一起去,是宋館長。”
宋館長,也就是江南美術館那位神出鬼沒的館長,平時不太見得到人,是美術館背靠的集團直聘的、年逾六十歲的大拿,在藝術圈內人脈甚廣。
白鈞言只在會上跟對方聊過一次。
其實這位宋館長,來歷也很不簡單,有同事說“前年一次展出,我們館長拿了幾件張大千和黃胄的真跡,我們還以為是哪里借來的,結果聽人講,是從館長家里運過來的”
當時白鈞言想起宋館長平時和煦的性子,頗有些不真實感。
中午,白鈞言去拿外賣的空隙,看見了李赫的消息。
原來他已經到美術館了,正坐在園區的兒童區等待,讓自己一有消息就通知他。
白鈞言簡直是迫不及待,拎著炸雞外賣就沖過去
工作日的正午,園區專為兒童建立的小廣場空無一人,只有李赫坐在“家長等候區”的長椅上,戴著象牙白的圍巾,長大衣是淺駝色,模樣在放空,睫毛安靜地垂著,像個放大版的乖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