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他自己的生活照。
李赫仿佛在某個環境一流的森林附近贊助了一家流浪貓狗收容中心,為數不多的動態,都是這些內容。
而在同意好友前,白鈞言已把朋友圈設為三天可見,不然貧困男大學生的人設,在對方看見的那刻就會崩塌。
當夜,李赫同許久未見的父母吃飯。
二十五年前,霍敏作為三十五歲的高齡產婦流產,而李赫是后來出生的試管嬰兒。至于他那不為人知的兄長李煊,是在李赫出生前,李輝和霍敏收養的小孩。
因為一些原因,在李赫十歲那年,霍敏放下事業,帶著兒子出國生活。
但不過一兩年,一些風言風語便漂洋過海地傳到了霍敏的耳朵里,她殺回國內斗小三,解決丈夫的私生子,竟氣得中風,后來身體就越發一年不如一年了,如今總是深居簡出,不愛出現在人前。
過了今晚,霍敏就六十歲了,無論再如何保養、打針,將白發染黑,也無法挽回衰老的事實,現在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這個聰明聽話的兒子。她的手掌在李赫的臉頰和頭發上溫柔地摩挲了幾下,似乎在仔細地分辨他身上有什么變化,答案是“小赫,你又長高了是不是”
“媽”李赫無奈低搖頭,“我十七歲就這么高了。”
十七歲那年,霍敏還在說“我家兒子現在就一米八七了,再過兩年,不是要長到兩米去了”
小孩從那么小,變成如今這般大,作為母親的心情很奇妙,她寒暄問暖,多是問生活,問身邊朋友,他和哪些人來往,她是知道的,李赫不是愛傾訴的性子,要問他,他才會答。
一旁的李輝并不言,只是沉默聽著旁邊母子的敘舊,好半天才出聲“在國內還習慣嗎”
“已經習慣了。”
上海總是陰天,霧霾很重,尤其是夜晚,當空的霧靄濃重得像盤旋的積云。
這和他的成長環境大不相同,他喜歡熾烈的陽光,享受永恒的大海和藍天,喜歡在曬得滾燙的沙灘上赤著腳步行,在海上沖浪時,感受到陽光曬在全身的皮膚上,那時候的他很開心。
李輝用勺子往碗里盛燉的軟爛的乳鴿,上年紀后,他牙不太好,喜歡吃點軟爛的食物,一邊吃一邊道“方秘書說你工作很認真,zoues項目辦得很成功。”
“方秘書教了我很多。”
分明是父子,對話卻猶如公事對白,不僅父子倆關系平平,這對夫妻更是夸張,就算是吃一頓家常便飯,也要雙方的秘書提前一個月打電話預約。
年底的這次家庭聚會,很快到了尾聲,李赫坐車離開的時候,霍敏還要他不要太辛苦工作了“等休假的時候,媽給你介紹幾個女孩子。小赫,現在身邊沒有女朋友吧有沒有喜歡的對象”
“沒。”他搖頭,小劉幫他拉開車門,李赫回頭道“再說吧,媽你不用管我戀愛的事。”
“怎么不管,要是我才四十歲,我肯定不管你,任你去自由戀愛,你喜歡什么樣的人媽都沒意見,可是小赫啊,你要知道下個月,你媽我可就六十歲了。”停車場路燈的暖光照得她頭頂泛白,猶如染膏下本就存在的那抹銀白,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目光也是,和藹地落在李赫身上“再過幾年,你就得給我送終了,沒見到你身邊有人陪著,我走也走得不安心。”
李赫蹙眉“你別說這些。”
“我這個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算了,”她不再多言,戴著絲綢手套的手挽著白手包,珍珠耳墜泛著油潤的光,她臉上帶笑,“山頂的高爾夫球場重新修繕了,會所新修了壁球館,你愛打壁球,開車去山頂才幾分鐘,那就方便了。下個月我生日,你回家一趟吧。”
她也極少跟兒子抱怨什么,但李赫聰明,有眼睛,許多事都是心知肚明。
他很小的時候就想,自己以后不要結婚,因為不幸福。他的爸爸媽媽不幸福,他好朋友張超的父母雖看起來很幸福,但小張超卻告訴他“赫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跟你一個人說,其實我爸媽已經離婚了,為了不被我發現,還假裝在一起,他們不知道,我哥什么都告訴我,我哥還黑了我爸手機,好多女人的照片。”
等李赫長大了了些,懵懂地發現了自己性取向的問題,也沒有告訴霍敏,或許這件事不該說,他很清楚地知道倘若說了會發生什么。
回家的車上,小劉看他情緒低落,調了廣播,電臺主持人的聲音祝福大家新年快樂,小劉瞥著后視鏡“小赫總,要不要去迪士尼”
“去那里做什么”李赫側頭看見車窗上自己的倒影。
看起來很不開心。
“每年這個時候,迪士尼都很熱鬧的,跟很多人,還有米奇和他好朋友一起跨年有煙花秀燈光秀什么的。您是今年年中才回的國,所以應該沒見過”小劉越說聲音越小,李赫一個男孩子,怎么會喜歡這個,自己是腦抽了才會這樣提議,他尷尬地看著后視鏡,“其實是因為,我女朋友突然不來上海了,我買了兩張票可惜了,算了算了,我載你回家,當我沒提過。”
李赫聞言才露出笑“那就去看看吧,不能浪費你買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