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佬布滿褶皺的臉龐,不見半分怒意,只輕咳道“大動干戈帶來的只有毀滅,屆時世道更亂,蒼生更苦。”
陰沉的天空下起細雨,風過蓮池,水面浮起輕薄雨霧,顧赦衣袍沾了些許濕意。
他拂袖負手道“毀滅也是新生的開始。”
時佬眉頭緊鎖“當年有人如此,便輸了。”
曾幾何時,釋九陰也是人人盛譽滿身的魔君,以一己之力,改變了九域中最為艱難窮苦的荒澤,但那又如何,最后還不是只落得“暴虐”二字。
“此言差矣,”顧赦不以為然地笑了聲。
“倘若那人贏了,今日又是另番風景,結果是留給世人評說的,不是事情本身對錯與否。”
時佬長嘆“凌公子涉險來此,并不值得。”
“值不值,全在前輩一念之間,”顧赦目光掠過池面,望向對岸飄落的紅楓,“風雨即來,前輩若想獨善起身,今日也不會相見,不是嗎。”
時佬沉默良久,最后在簌簌雨聲中,行禮道“拜見荒主。”
岸邊青年終于回身,一片朦朧雨幕中,揭面淺聲“時佬,”
“釋玄有禮了。”他淡聲道。
臨近夜幕,兩道身影沿蒼山長階而下。
其中一人撐著傘道“時佬竟然傾囊相授,和盤托出,君上如何做到的。”
“因為本君很有禮數。”青年回答。
蕭善木“當真如此。”
顧赦一哂,搖了下頭“好吧,其實是我告訴他,天墓君主昏庸無道,本君不介意救天墓百姓于水火之中。”
蕭善木默了默“君上英明。”
“奉承話聽了太多,但從先生嘴里聽到,還是令本君有些受寵若驚,”顧赦凝望遠處被雨霧籠罩的群山,似笑非笑,“先生是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蕭善木神色微頓,片刻頷首道“今日天北傳來些許風聲,天墓從清筠宗抓來了一位君上的故人,說是君上年少時喜歡的姑娘。”
“是嗎,”
顧赦俊眉微微一挑,腳下未作絲毫停頓。
“哪位。”他問道。
“不知抓來的是誰,”蕭善木遲疑道,“不過如此說,多半是清筠少宗主,路杳了。”
顧赦笑而不言。
蕭善木知他在修仙界的記憶模糊,以為他不信,解釋道“當年將君上從天誅陣中救走的姑娘,就是路杳。”
“先生誤會了,本君并非懷疑先生所言,”顧赦道,“但天墓抓來的人,不會是她。”
蕭善木蹙眉“為何”
“路杳,路天沉之女,清筠少宗主,”顧赦淡聲道。
“天墓若真拿她來威脅,本君倒要對他們刮目相看了。”
蕭善木抿唇,沉默了會。
“倘若真是她呢。”
話音落下,蕭善木帶著少有的好奇,看向顧赦臉龐,試圖從對方神情中窺探一二。
但他失望了。
青年并未回答,神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直到抵達蒼山底下,行人多了起來,顧赦抬手指向一個走過的路人。
“先生看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