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白日一番廝殺,血色從冰窟一路蔓延至山脈。
慕天昭回過頭,斑駁樹影間,露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師、兄,”
她一字一頓,語氣似嗔似怨。
似曾相識的腔道,讓慕天昭神色微變。
水珠沿著他削白指尖滑下,靜靜濺在青石板上,借著月色,慕天照對上空洞無神的眸光,微微睜大了眼。
“師妹”
他剛開口,傷未好全的身影便摔倒在地。
慕天昭回過神,將人扶坐起來,壓下疑惑察看傷勢。
她又昏了過去,面無血色,嘴唇都泛著白,從肩處溢出的血蔓延至衣袖,幾處地方將衣裳與皮膚黏在一起。
一陣冷風從林間呼嘯而過,掀起層層涼意,遠處傳來動靜。
慕天昭微皺了皺眉,從儲物袋取出一件大氅,裹在悠悠身上,隨后將人背了起來,大步離開了此地。
一陣海浪拍打巖石的聲音中,悠悠睜開眼。
迎面冷冷的海風刮在臉上,她腦袋微動,下意識埋了埋臉。
一縷宛若雨林里彌漫的霧靄清香,沁入鼻尖,悠悠愣了秒,看了看披在她身上的大氅,又看向背著她的慕天昭。
意識逐漸清晰后,悠悠垂下腦袋,遮住臉上復雜的表情,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浮現出過往未曾有過的陰霾郁色。
這里是亡靈海邊。
遠處黑暗中,停留著一艘若隱若現的靈舟。
慕天昭踩著碎石,步履平穩地朝靈舟方向走去,察覺背上動靜,緩聲道“這些時日幸苦你了師妹,做的很好,剩下的交給我,你隨門內弟子回去養傷。”
魔尊傳承在悠悠身上,她繼續留在靈魔界會成為眾矢之的。
等了會兒,沒聽到回復,慕天昭面露疑惑,正欲再開口,聽到身后沉悶沙啞的聲音。
“師兄還記得小時候嗎,”
一陣從海域深處掠來的風,將慕天昭腳邊沙礫刮掀起來。
他腳下微頓,神思不定地應了聲。
“嗯。”
記得。
最初路杳還不叫他師兄,按理也不該如此。
之所以有這個稱呼,是他被師父路天沉帶回清筠后,很長一段時間都被放在旭日峰,由路杳的師父,蒼越長老代為教導。
故而小路杳才叫起了師兄。
其實關于兩人小時候的記憶,慕天昭以前有些模糊。
說來奇怪,過往十年,他好像從未想過回憶以往,近幾年,關于路杳小時候的記憶才逐漸清晰。
他記得初見路杳,是在一個白雪紛飛的午后。
那時與靈魔界的大戰才平息不久,修仙界地域上,還殘留著不少魔修在涂炭生靈,身為宗主的路天沉日理萬機,自然顧不上他,便將他交給了正巧趕來的蒼越長老,隨后說了兩句。
“我有一女名叫路杳,小名悠悠,比你小個一兩歲,在旭日峰野生野長,聽說已經要翻天了。蒼越長老太慣著她了,你去了,正好替我管束一二。”
帶著這點初印象,他隨長老來到旭日峰。
天空下著鵝毛大雪,蒼越長老笑瞇瞇給他一把傘。
他跟在長老身后,熟悉峰內環境。
穿過一片竹林,迎面看到守峰的雪獅子,還是只幼崽,毛絨雪白,渾身堆滿冰涼的雪花。
雪獅子旁側有塊大石頭,而石頭前,站著個小女孩。
她穿著粉紅襖裙,扎著兩個烏黑小丸子。
立在雪天里,背對著他們的小身影晃動著抖雪。
蒼越長老從鼻子里哼了聲“那就是小丫頭了,剛犯了錯,被我罰著面壁思過呢。”
慕天昭想起師父方才所說,不由多看了老長老一眼。
天很冷。
冰天雪地里罰站,實在稱不上寵慣。
聽到動靜,女孩回過頭,露出一張腫成包子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