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外,陰氣濃郁異常。
夜晚的郊野,寒氣從地底涌出,穿梭在林間的風,猶如厲鬼哭嚎。
灰撲撲的小狐貍,看起來還是幼崽,渾身淺灰絨毛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倒在地上小小一團,微微蜷縮身子,瞧著可憐極了。
但造成它重傷的少年,似乎是個毫無同理心的人,冷漠地看了眼,跨過它走了。
清筠宗其他人目瞪口呆。
未免太過分了,將狐崽一腳踢得前爪斷折,竟然理都不理。
有人忍不住想譴責,但話到嘴邊,思及本就與顧赦沒什么交際,按過往對顧赦的印象,一個默默無聞,突然成為親傳弟子的外門人。
如此出身,畢竟與他們這些正兒八經的內門弟子、親傳弟子的品性有所不同,倒不必對他抱有期待。
意識到顧赦離去,悠悠眼睛小心地睜開條縫。
顧赦反應在她意料之中,當事人自然知道她是碰瓷的,那吐舌頭未免太明顯了些。
眾目睽睽下,這種情況有的人會默默把鍋背好,給她療傷,有的人脾氣暴躁,說不定氣不過要真踹她一腳。
好在顧赦兩者都不是,知道她故意的,但他沒有對弱小狐崽動手的興趣,又不在意這些同門的看法,自然冷漠地走了。
這正中悠悠下懷,她的目標不是他,而是因他群情激憤的清筠眾人。
頂著背后諸多視線的凝望,悠悠試圖痛吟一聲,但這狐聲還未邁入修行之道,無法吐出人言。
不知狐貍如何叫的,她醞釀片刻,含蓄地發出表達痛苦的通用聲。
“嗚嗷、嗷嗚。”
折了的前爪,也適當地抬了抬。
這幕落入涉世未深的仙門弟子眼里,孱弱的狐崽,在用細微的低嗚聲音向他們求救呢,被顧赦踢折的前爪,看樣子疼到不行了。
“顧師弟不管,但我們不能坐視不管”
不知誰語氣沉重地道了句,一群人快步趕來,打量她的傷勢。
有人抬起了悠悠毛絨絨的爪子“前爪折了,我這有藥。”
“我這有給靈獸吃的丹藥,不知它能不能吃。”
“林間陰氣太重了,我給它貼張靈符。”
在一眾噓寒問暖中,悠悠緩緩睜開眼,動了動包扎好的前爪,吃掉遞來的丹藥,體內泛起一陣暖意。
化身不同于真身,真身修行需勤勤懇懇,能增長修為的丹藥及靈草仙株不能多吃,以免拔苗助長,但化身不同,她無需顧忌,可以隨意吃天靈地寶來增加修為。
見她吞下丹藥,一群人露出擔心之色,普通狐貍吃丹藥,可能會爆體而亡,也可能會得到修仙機緣。
等了會,沒發現異常,眾人松口氣。
這狐貍倒是有福。
在眾人注視下,灰撲撲的狐崽歪了下頭,一雙紅色幽光的眼眸眨了眨,毛絨絨的小耳朵微動,看得人手指發癢,想要擼擼柔軟的絨毛。
“要不把它帶上吧,”一直沉默的白衣女孩,提議道。
“不行,據說幽都都是魑魅魍魎,我等進去都自身難保,帶它去就是送死”
白芙雪面露遺憾之色,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握了握。
是小毛團。
她兩只手就能把對方完全捂住,看得心都化了。
但那人說的有道理,白芙雪暗道可惜,留下幾顆適合靈獸吃的丹藥,其他人也紛紛慷慨地拿出東西。
不一會兒,悠悠身前堆滿了個小山丘,一群弟子念念不舍地與她道別,前往各宗集合點。
悠悠先把所有丹藥挑著吃了,待消化完畢,在上好丹藥的作用下,她渾身充滿力氣,一躍能十丈不成問題,小爪子都變得鋒利許多。
她抖落滿身的靈符,一一疊好后,繼續埋伏在灌木里。
前方是五宗弟子集合處,清筠宗是第二個來的,后面還有上弦宗,劍宗,聆音宗。
悠悠正打著算盤,不遠處行來的一群身影。
為首弟子背負長劍,遺憾地搖搖頭“此次路杳沒來,可惜了,我還想看看是怎樣的女子,讓你栽了那么大的跟頭。”
他身后對話的少年,一副清秀小白臉的模樣,聞言不知想到什么,咬了咬牙。
古原秘境已過去了許久,談及此事,蕭町仍耿耿于懷,聽出調侃之意,黑著臉哼一聲。
“師兄不必遺憾,她沒什么好看的,就狡黠地像個狐貍,若是在此處,我定然”
話未說完,一小團身影在夜色中,蹭上他的小腿,旋即摔倒在他前方。
蕭町腳步一頓,灰色的狐貍在他目光下,歪頭昏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