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新姜走了過去,像是生怕傅泊冬反悔一樣,很小心地留意著傅泊冬的神色。
見狀,傅泊冬也不想瞿新姜反悔,伸手把對方手里那份合同拿了過去。
瞿新姜亦步亦趨地跟著進了書房,看著傅泊冬把最后的這一份合同也放進了碎紙機了。
合同上的那些條款被切碎絞斷,變得零碎稀爛,就好像她和傅泊冬之間那一層略帶脅迫性質的關系也被絞碎了。
瞿新姜不免有點恍惚,她和傅泊冬真的能換種方式相處嗎。
等到機器停止運作,傅泊冬把被切碎的紙倒了出來,裝進了一個盒子里,“走吧,拿出去丟了。”
瞿新姜眼里還有未盡的淚光,眼梢很紅,“丟了”
“不丟還放著嗎。”傅泊冬竟然笑了一下。
瞿新姜只好和她一起下樓,下樓時又怕被劉姨看見她紅著眼的樣子,抬手虛虛地遮在眼前。
廚房里,劉姨還在忙活著,那股甜膩的氣味還沒有消散,像是在做什么甜點。
“小姐,上哪兒去啊。”劉姨轉身時恰好看見兩人從樓上下來,在看見傅泊冬手里拿著的東西后,又問“是要丟什么東西嗎,讓我來就好了。”
瞿新姜把眼遮得更嚴實了,很緊張地握住了傅泊冬的手臂。
傅泊冬腳步一頓,垂眼朝手臂上細細的手指看了一眼,回頭說“不用了,我出去丟就好。”
劉姨沒說什么,繼續在廚房里忙。
傅泊冬捧著紙盒,有一些以前碎過的紙也混在里邊,雖然不重,但看著不少。
“幫我開門。”
瞿新姜松開傅泊冬的手臂,把門打開了,外邊的風撲面而來,掀亂了她的劉海,臉有點凍。
傅泊冬一只手攬著紙盒,另一只手朝瞿新姜的臉前探去。
瞿新姜頓住,睜著漂亮的眼站立不動。
隨后,她看見傅泊冬的手伸至她面前,很輕地撥了一下她的額發,替她把頭發理好了。
“好了。”傅泊冬說。
瞿新姜訥訥問“這紙盒要丟到哪去。”
“跟我走,我知道往哪兒丟。”傅泊冬帶著她走了一段路,交給了垃圾房里正在忙著分類的工作人員。
出門時,只有瞿新姜拿了外套,傅泊冬穿著荷葉領的打底衫在大風里走,單薄的肩微微顫著。
瞿新姜看著垃圾房里的人把紙盒收走,回頭又看見傅泊冬和她并在一起的肩,隱約感受到,她和傅泊冬之間的關系,是有了一點改變,心里的疙瘩像受到治愈的瘤子,變小了點兒。
“林珍珍說,你以前很怕我。”傅泊冬忽然說。
戴著手套的工作人員把紙盒打開翻看了一下,隨后丟進了其中一個桶里。
紙盒是有點重量的,砸出一聲響。
瞿新姜退了幾步,臉朝外長呼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她才說“是有點,我很小的時候也去過你們傅家的老宅。”
傅泊冬目露訝異,顯然不記得了。
瞿新姜又說“那時候婧姨讓你陪我玩,你敷衍我,你在忙別的,讓我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后我在花房外蹲了大半天,被曬得脖子又辣又疼。”
傅泊冬唇一抿,她是真的忘記了。
瞿新姜又想了一陣,眼眶有點濕,“我媽媽以前總是夸你,她覺得我不如你好,所以我爸才對我不冷不熱。”
說到最后,嗓音近乎發顫,像是要哭,又像冷得哆嗦,“我又不可能做得像你那么好,我費那么大的勁是為什么。”
她呼出白氣,“那次晚會,就是我拿了信的那次,我本來只是想去后臺看看,你到底有多好,你碰巧走了,我誤打誤撞接了那封信。”
“對不起。”傅泊冬又道歉。
瞿新姜輕輕吸著鼻子,“我那時候還想過,既然媽媽那么認可你,如果你是她的女兒就好了。”
后來覃小琉死了,她偶爾會因為覃小琉日日不休的附耳低言,下意識覺得,是因為她不如傅泊冬,所以覃小琉死了。
傅泊冬想,其實也不是不行,只可惜她的出現不算晚,但喜歡來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