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側旁恭謹躬身,送走輿駕。輿駕去后,他慢慢站直身體,立于山門之畔,依舊目送著寶蓋迤邐,直到最后,漸漸消失在了視野里。
他身后的劉向,這時,噗通一聲下跪,重重叩首。
“殿下卑職死罪萬死不能辭其罪殿下”
這個昔日也曾揚威沙場的宿將不停叩首,額前很快滲出了血絲。
束慎徽轉身,一雙冷淡眼目落在了他的臉上。
“忠直有余,智慮不足。”
片刻后,他冷冷地道。
劉向深深垂首,不敢抬起半分“卑職無能至極攝政王降罪”
“去把你的地盤給我掃干凈。日后我不希望再有類似事情發生。”
劉向呆住,很快明白過來。自己這是被赦免了。
他一時簡直不敢相信,幾乎以為是在做夢,待反應回來,感激涕零,無以言表。
這一刻,便是叫他為眼前的這位年輕攝政王挖心剖肝,他也心甘情愿。他激動得渾身微微戰栗,心里生出了一種決意要對他徹底效忠的念頭。他紅著眼,再次用力叩首,咬緊牙床,一字一字地道“攝政王請放心。再有疏忽,卑職自己先行了斷”
不料攝政王聞他此言,竟笑了起來,一副霜容轉為溫和,指了指他,“你了斷事小,再誤我事,卻萬萬不可。”說完邁步跨入山門,朝里而去。
“是,是,微臣謹記”
劉向感覺得到,攝政王對自己最后所說的那話,似乎并無多少責難之意,甚至,他給自己下的那八字評語,某種程度,仿佛還是一種肯定。
他只覺一腔熱血愈發沸騰。他漲紅了臉,隨那道身影膝轉著始終跪地,目送背影,再次恭恭敬敬叩首及地,片刻后,微微抬眼,那道玄色背影已是消失不見。
他知攝政王必是去處置方才那事的后事了。
高王既擇定今日在這里動手,京城那邊的武侯府監門衛等處,自也有人呼應,推測地位絕對不會低于自己。不過,攝政王既拿下了高王,其余問題想必不大。
只是,等今日過去,京城之中,對于某些人來講,恐怕會有一場不啻是巨震的翻天覆地之變。
他只覺后怕無比,第一次生出了京都富貴錦繡場原竟不如沙場之感。至少,沙場之上,即便死,也是死得明白,死得壯烈。
一陣風來,方才浸透了冷汗的衣裳緊緊貼在后背,冷颼颼的。
他定了定神,抬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正要從地上起來,突然間,整個人一頓。
他想起了一件剛才徹底忘記了的事。
含元
她在哪里
方才出了如此大事,她此刻人在何處是已走了,還是依舊藏身在內
劉向一時焦急不已,朝內張望了片刻,沉吟。
罷了,以她之能,料應當能夠自處。
少帝鑾駕出去已經有些路了。他一時也顧不上兩頭,只能起身,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