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慎徽點頭“不錯”
“一個君主,在他之下,固然有誓死效忠之人,但也永遠會有搖擺之人的存在。這樣的人是殺不完的。即便是昔日圣武皇帝一朝,你以為就沒有不過是懾于圣武皇帝君威,不敢心存二念罷了。身為君主,你現在要做的,便是熟悉朝政,慢慢立威,當有朝一日,你的君威足夠強大,那時你便盡可驅策,恩威并施,令所有人都為你所用,包括昔日的搖擺之人。”
“這回我求娶姜祖望之女,除了向他示好,還有一點用意。人人都知他是高王舊部,早年交往不淺,現在高王倒了,暗中大約不知多少雙眼睛在看著他。他卻非但沒有受到牽連,反而更得朝廷器重。這是在向所有人遞送朝廷態度,只要不是首惡,往后效忠朝廷,既往不咎。戩兒你懂了嗎”
少帝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三皇叔,你講書,可比丁太傅講得有意思多了我一聽他說話,我就想睡覺”
“丁太傅的學識造詣,遠勝于我,你不可造次”
“是,知道了。”少帝老老實實應了一句,又看向束慎徽,神色猶猶豫豫,終于,仿佛下定了什么艱難決心似的,一咬牙,用悲壯的表情說道“三皇叔,倘若一定要娶姜家之女,那也不一定非要你娶我也可以我娶便是”
束慎徽大概沒想到會從他口里冒出這樣的話,驚訝,打量了他一眼,“你你方才不是對那位女將軍百般瞧不上嗎”
束戩漲紅了臉,“三皇叔,你別以為我還小,我什么都知道方才走出去的溫家女郎,你二人分明情投意合必是她知曉了你要娶姜家女,她才那么傷心,我知道,三皇叔你心里一定也不好受”
他猛地挺起胸膛,滿臉就義般的凜然之色,“三皇叔你完全是為了大魏,為了朝廷,才決意做如此之取舍既然如此,我是皇帝這般犧牲是我身為大魏君主的本分,不該由三皇叔你來承擔你為我,已經夠勞心勞力了”
他一頓,“倘若因我還小,不能即刻成婚,可以先定下婚事,待我成年之時,再行婚禮儀式,意思豈不是一樣”
聽到如此的話從侄兒口中說出,望著他露出的決絕表情,束慎徽忽然生出些忍俊不禁之感,但很快,心下更多的,卻是油然而起的感動。
少帝性格飛揚,厭惡拘束,常令束慎徽顧慮,也不知他何日方能穩重下來,真正明白,帝王在享受無上權力和榮光的同時,雙肩需承擔的同樣無上的責任。而此刻,自他口中說出的話,雖仍脫不了稚氣,但也足見他的心意了。
他便道,“戩兒,你聽好了。第一,這件婚事于我,絕非犧牲,乃我之所謀。第二,我與她年紀更相匹配,日后自有更合適你的女子。”
“可是三皇叔,你和溫家女郎亦是天造地設般的佳偶我真的不忍心令你和心愛女子就這樣生離”
“戩兒”
束慎徽再次叫了他一聲,打斷他話,頓了一頓,道“我與她只是因太傅的緣故,從小認識,較旁人多幾分淵源罷了,此外無任何深交。似這種毀人女孩清譽的話,你往后再不要提”
少帝顯然不信他這解釋,小聲嘀咕,“又不是我說的,外頭人都這么傳,說她至今未嫁,就是在等三皇叔你”
束慎徽蹙眉,少帝有眼力見,立刻閉了嘴。
“戩兒你記住了,”束慎徽神色鄭重,“姜大將軍是我大魏名將,至于其女,我雖未曾見過她面,但她絕非一般人可比,容不得輕慢。你如何待我,往后便需如何待她,不許你心存半分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