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回來”陳倫大喊。
永泰公主哪里聽他的,騎馬已經快要沖到剛才那道草坎前了。陳倫慌忙和束慎徽告了聲罪,追上去攔人。
半天才打了這么幾只小玩意兒,王仁和侍衛們也都還意猶未盡,忽然看見來了這一頭好獵物,公主沖出去,駙馬喊不回,追上去護妻,眾人免不了也有些蠢蠢欲動。只是攝政王未發話,也就不敢動。扭頭,十幾雙眼,目光齊刷刷地射向了他。
攝政王的視線從前頭的公主和陳倫身上收回,轉頭又看姜含元。還沒來得及開口,眼前若有一片風過,她已縱馬去了,轉眼就將自己拋下。
“都跟上”
他轉頭,朝侍衛們喝了一聲,隨即策馬,立刻也追了上去。
侍衛們十分興奮,呼叫一聲,紛紛也都驅著坐騎,相繼入了林中。
天已暮暗,林中的光線比外頭還要黯淡,那鹿仿佛也知道今日小命恐怕休矣,在林中慌不擇路,左突右奔,狂奔不已,后頭人可走的道便狹窄曲折,追逐的人又多,反而不利行動。一大群人,跟著這頭公鹿在林中兜了半晌,最后,天光完全暗了下去,鹿卻竟然跟丟了。
白忙活一場。
永泰公主好不氣悶,下馬頓腳不停。陳倫趕忙安慰,說明天再射,必有大獲,公主被他哄了好一會兒,這才勉強消了氣,又上了馬。
方才逐鹿,基本都是公主帶著人搶在前,人多,路又窄,入林不久,姜含元就沒上去湊熱鬧了,只在后頭跟著。束慎徽則落得比她還要后,始終都在她的身后,不遠也不近。
此刻,她見公主如此懊惱,性情奔放,喜怒由心,頗覺可愛和稀奇,還有幾分隱隱的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感覺
這才該是正常女子的性情和模樣吧她想道。
不像她,如成婚之夜她和那男子說的那樣,除了一副身體,別的,她與男人就沒什么兩樣。
這不是在騙對方。這是真的。
可以這么說,從小到大,她唯一接觸過的女人,便是云落城的那位母親身邊的老嬤嬤,并且,接觸也不多。能在軍營獨居一只營帳,便是她最大的特權了。她不愿讓自己再成為別人眼中的異類,七八歲大,便堅持打發走了人,此后,一直是自己獨立生活。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她十三歲那年,第一次來月事的經歷。那是夏天的一個下午,烈日當頭,黃塵飛揚,她大汗淋漓,正和軍中的同伴一道操練,忽然感到了一陣從未有過的仿佛發自身體最深處的隱隱腹痛,反應便慢了一下,被同伴一腳踹中,人倒在地上。爬起來后,很快,她感到自己的下,體好像流出了一種陌生的溫熱液體。她以為是那一腳所致,不愿讓人知道,更不愿叫人看輕,悄悄回到住的地方,自己檢查,發現從那私,密之處流出的溫熱液體,竟然是鮮紅的血。
那天她的父親姜祖望正好不在營中。其實即便他在,平常她也從不會去找他告訴他自己哪里受傷,何況是這樣的傷。她也沒有找軍醫。她覺得非常羞恥,完全無法說出口,希望這次也會像從前她受過的別的傷那樣,忍忍就會好。
那天晚上,血陸陸續續地流,一直沒有停,將她胡亂用來想要堵住它的衣物都給染透了。她以為自己這下可能真的要死了,她感到無比的惶恐,又無比的不甘。第二天,卻發現自己又沒有死,還活著,除了下腹還是痛,流血很是不便之外,好像也沒別的事了。就這樣,她一個人躲躲閃閃,猶猶豫豫,在告訴人和不告訴之間,在恐懼和僥幸里煎熬了幾天,奇跡終于發生在了她的身上,流血好像它突然來的那樣,自己也突然地止住了
忽然有人遞來了一只水袋,舉到了她的身前。
姜含元猝然收回她正凝視著公主的目光,轉臉,見是束慎徽驅馬上來了,停在她的身旁,給她遞來了一只剛擰開的水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