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這一箭是想射倒對方,盤問王妃下落。他在軍中之時就以箭法出眾聞名,早年還曾教過年幼的大將軍之女。自己發的箭簇,既貫腿而出,力道必然足以令膝骨碎裂。這一點他毫不懷疑。卻沒想到此人強悍如同熊羆,竟生生地熬住了這一箭,依然奔逃而去。
劉向意外之余,愈發擔心起了王妃,立刻跟著攝政王,縱馬追了上去。
束慎徽策馬奔到前方不遠處的坳口,率眾,慢慢停馬,展目望向前方。
一個披頭散發身材高大年紀看著和他不相上下的男子在十來個人的簇擁下跨在馬背上,正也往這拗口方向縱馬急來,便就如此,兩方面對面地撞在了一處。
對方猝然停馬,韁繩拽得身下坐騎昂頭掀蹄,發出了一陣驚恐的嘶鳴之聲。方才那名膝部中箭的人帶著三名和他一樣還在馬下的人立刻列隊。沒有任何的停頓,連發的便嗖嗖地朝著這個方向激射而來。
那披頭散發之人,也展了他精絕的騎術,驚起的馬蹄尚未落地,馬首便被他在半空硬生生地調轉了過去,在另外幾人的持護下,迅速朝著山麓的另個方向疾馳而去。
目的顯然,前排幾人是要以自己的命來換取些許的時間,給后面的人留出逃脫的機會。
劉向反應極快,在那人領著同伴列隊作勢要發射的前一刻,抽刀飛身下馬,和身后迅速跟著圍上的手下人一道擋在了攝政王的身前,以刀格箭。幾十把寬刀,組成了一面白森森的鐵盾,密不透風,將射來的箭盡數擊落在地。
與此同時,另一隊人馬也已朝著企圖逃脫的那七八個人趕去了,細犬狂吠,風一般地卷上,追到馬的臀后,撲上去,撕咬馬腿,馬匹慘嘶,停下來胡亂揚蹄,意欲甩掉細犬,幾個人從馬背上摔落,又遭細犬圍攻。哀嚎聲和犬吠聲盈耳。
一頭細犬撲上熾舒的馬,一口咬住他的小腿,熾舒忍著劇痛,一腳踢開,腿上血淋淋一條肉掛了下來。才甩開一頭,另一只又撲上,再次咬住傷腿。接著,再是一頭,從另一側撕著他的另條腿。他拔刀,砍走惡犬,抬起頭,見大隊的魏國人馬已從他的左右穿圍而上,迅速列成一排馬陣,擋在了他的前面。
就在這一刻,一種仿佛升自地底深處的絕望和恐懼之感,將他整個人完全地攫住了。
這樣的感覺,即便是從前他為救他父親在千軍萬馬里孤身闖陣,也未曾有過。他一個晃神,刀慢了一下,另一頭惡犬便又伺機撲來,一口咬住他的手腕。鋒利的犬齒,深深地釘入皮肉,痛得他后脊發涼,刀把拿不住,鏘地掉落在了地上。
“南王跳崖”
他的一名手下鮮血淋淋地擺脫了惡犬,不顧一切地沖到了他的身旁。
他一凜,心猛地一跳。
是了,這是今日他剩下的唯一機會了。現在就算明知道淵崖下方是萬劫不復,他也只能跳下去了。和那位女將軍一樣,跳下去,或還有存活的希望。如果死了,那便是天要亡他。他豈能成為漢人俘虜,令自己成為兄弟的笑柄。
假若真被俘了,往后他即便可以回去,活著,余生也將會是在恥辱中渡過。那樣活著,不如死去。
他驟然清醒,再次甩開纏咬的惡犬。計劃一定,剩下還有四個仍騎在馬上的人立刻朝他靠攏過來,驅散惡犬,將他簇擁在中間,沖向不遠之外的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