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輕輕嘆息一聲,沒說話。蘭太后說,“王妃可知攝政王如何定奪”
姜含元道“不知。殿下未曾和我講。”
蘭太后面上露出帶了幾分淡淡同情的神色,又望了眼太妃。
太妃開口道“今日老身將你喚來,就是為了此事。一來,聽聞赫王誠意十足,此事怕是不好推卻。二來,婚事若成,對我大魏也是大有裨益。攝政王想必正左右為難。只是須知,他若應下,那也是一心為國,并無半分對你不敬之意。你須體諒,更不要自己難過傷了身子。你才是從王府大門被他迎進去的獨一個的王妃,其余無論什么人,來得再多,又如何能夠與你爭輝”
太妃的這一番言語,殷殷切切,實是發自內心。
蘭太后也嘆道,“先帝走得早,陛下又難當大任,大魏的這個天下,如今就系于攝政王之身。他諸多行事,必然是身不由己的。不過,他對你好,那是人盡皆知。就拿上回你在禁苑出事來說,為了尋你,他竟丟下朝事自己便帶人入了禁苑。我這個小叔,何曾為了旁人如此失態倘若這回,最后他因為此事而委屈到你,那也全然是出于大魏的朝廷之計,更是因了陛下的拖累,我愿向你賠罪”說著,竟真的從位上起身,要向姜含元下拜。
她剛作勢欲拜,姜含元便已將她穩穩托住,道“不敢。”隨即松開,向著太妃行了一禮“多謝尊長關愛,若無別事,我便告退。”
太妃留她用飯,姜含元婉拒,太妃留她不住,只得叫人送出宮去。等人走了,蘭太后道“太妃,她寡言少語,多一句話也無。我實在有些吃不準。你瞧她是否已經聽明白了意思”
今早的這場敘話,其實是蘭太后的促成。昨晚萬象宮里的事,她第一時間就知曉了。為朝廷計,也是出于某種暗藏的不能為人所知的微妙心思,她暗盼事成。但仔細琢磨過后,又擔心攝政王顧忌姜含元,事情萬一不成,于是連夜尋到太妃面前,只說攝政王必然是愿意接納的,實在是因婚事若成,對大魏有百利而無一害。只是,他應當也在顧忌新娶不久的王妃。
太妃深居內宮,不管閑事,平日無事就是瞌睡,聽了入耳,今早便將人叫來,既是安慰,也是帶了些叫她成全的意思。
太妃皺了皺眉“也是眼緣在,我倒是很喜歡姜家這個女兒的。若不是為了朝廷,我也不會跳出來管這些的。人若是不聰明,只靠著武力,你以為就能做到將軍何況是個女子罷了,話點到便是,別的,由不得你我”
蘭太后忙稱是。又道“昨晚這事,倒是叫我又想起了陛下。他已年滿十四,該替他定下皇后人選了,如此,一來有利國體,二來,陛下能知年歲已長,行事不可越出規矩。我便趁這機會請教太妃,太妃可有中意之人”
太妃閉目了半晌,道“我有甚中意之人你自己看著選便是。以出身和品性為重,至于才貌之類,有最好,若無,也不必強求。”
蘭太后覷著太妃笑道,“太妃之言,正合我意。那我回去便選擬名單了。”
她欺敦懿太妃不管事,又年老有些糊涂,平日慣會用好話去糊弄她,此刻目的達到,太妃也面露倦色,在旁再陪片刻,也退出來,回到自己宮中。
姜含元來的時候,是從西側的日常門入的,出宮,自然也走原來的門。從敦懿宮出來,再走出內宮的紫極門,跟著領路的宮人沿著內宮的墻往右去,正行著,忽然看見前方有道身著龍袍的身影。
竟是少帝,獨自一人,立在宮墻下的甬道中間。
宮人突然看見少帝現身此處,慌忙退到路旁,下跪叩拜。束戩叫人都退開,看了眼姜含元,遲疑了下,最后還是自己邁步,走了過來,“不必行禮了。”
他瞥了她一眼,從頭到腳,“上回你出事,落的傷如何了”
姜含元依然行了禮,站直道“已然痊愈。謝陛下記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