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門啟開,莊氏秉燭引束慎徽入內,指著歸置在了一處的一堆箱籠道“這些便是王妃來時所攜的輕便儀物。我雖沒看過,但料想大多應是衣物首飾。”
束慎徽掃了一眼,命她放下燭火出去。待庫房內剩他一人,他在原地立了片刻,走到箱籠之前,開蓋,逐一翻看。
確實如莊氏所言,起先看過的幾口箱籠,內中裝的都是各色的四季衣物,質料華美,再就是首飾頭而,燭火映照,但見珠光寶氣,滿眼炫耀。
這些她去了雁門用不到,留下,也是情有可原。
他的目光逐一掠過,落到最后一口被他開啟的箱里時,手翻了翻,停住。
一只放在最下的長矩狀的沉香木匣,進入了他的視線。
他盯著這只木匣,目光凝定住了。
這只木匣,他不但見過,就在去年,還是他親手將它交給了賢王,讓賢王帶去雁門,用作求娶姜女的聘禮。
他伸出手,緩緩打開匣蓋,一柄鞘嵌寶石的短刀,映入了他的眼簾。
真的如他所料,她把他用作聘物的月刀也留下了
果然,在姜含元這個女人的眼里,這把月刀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她完全沒有把它當成一回事。和那些被她一同丟下的衣物和首飾一樣,一文不值。
也是顯而易見,她這一趟出京,便是一去不返的打算了。
縱然在進入庫房之前,他已是有了心理準備,但是此刻,當真的看到這柄他當初鄭重其事交出而她隨手拋棄的寶刀,他的心情,還是不可抑制地感到了失望。極度的失望。又不止是如此,仿佛還夾雜著幾分憤怒。
然而他在怒什么他娶她的目的不是已經達到了嗎。他不是早在娶她之前,就已知道了她和別人的不當往來嗎。
燭影幢幢,他盯著短刀,心情之惡劣,甚至遠勝他方才聽到她醉言時的感覺。
他佇立了良久,忽然,又想起大婚之夜。
那是他和她見而的第一個晚上,他還在想著如何敬她重她,她便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和他談離京之事。
娶她之前,他不但已經料到,她應當不會真就從此脫下甲衣安心做起貴婦,而且,他其實原本也沒有打算要將她一直困于閨闈。她是個女將軍。
但她那么快就開口和他談離京,當時還是令他感到有些意外。
想必那個時候,她就已做好一去不返的準備了。這趟入京之所以還記得將這把聘刀帶來,唯一的目的,恐怕就是為了歸還。
束慎徽平生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太過愚蠢了。竟被一個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分毫不覺
難怪今晨醒來,他就覺她又冷淡了下去。恐怕昨夜的種種,也是閉著眼睛把他當成了別個人了。
他怎會淪落到如此卑下的地步
羞憤如若滾油灼心,令他最后反而忍不住冷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