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外而,回頭又笑,“下大雨了。我要躲的那些人應當走了。回吧”說完探身出窗,迎著狂風,朝下層發了聲令。
畫舫劈水前行,回到了白天出發的后山岸。這時天已漆黑,大雨瓢潑,一行人直接上山入宮,快到宮門前時,劉向的一名手下上來道“劉將軍,程衛率來了一道急信”
劉向轉頭,飛快地望了眼攝政王。他正親手替王妃打著傘,恍若未聞,雙目望著前方那片濕漉漉的宮階,護她上去,口里說道,“當心腳滑。”
劉向收回目光,站在原地,目送攝政王和王妃入內,隨即轉身,匆匆離去。
方才劉向和他手下人的對話,姜含元也聽到了。
程衛率便是當日長安春賽最后爭奪六軍冠軍敗于蘭榮手下的那個程沖。此行南下,程沖并不在隨行之列。今日送信給劉向,想是另有別事。
和她無關,她自然也不會留意。
今晚這雨實在是大,風又肆虐,不過短短一段路,束慎徽也將雨具都斜到她這邊了,待進入宮門,她半身已是濕了,他更是全身濕透,二人像是一對剛出水的落湯雞,相互對望一眼,不約而同,一齊笑了起來。
早有宮人來迎,鑒春閣里很快也備好浴湯。二人都是濕身,進去后,他拉她一起洗澡。姜含元便也隨他了。共浴之時,少不得又是一番折騰,待最后出來,他仿似乏了,一起吃了些飯食,抱著她,倒頭便睡了過去。
姜含元白天睡過了,一時睡不著。在殿外那充盈雙耳的狂風驟雨聲里,細細地辨著帳中枕畔人的沉穩的呼吸之聲,想到再幾天就要分了,下回再見,恐怕不知是何時了。又想到他今日欲留自己又作罷的一幕,心中又是一陣糾結。便如此,思量許久,漸漸夜深,困倦襲來,睡了過去,卻是睡得不深。一陣帶著雨潮的夜風,暗暗地從閣門的方向涌來,撩動榻前的一片簾帳。她睜眼,發現榻上只剩自己了。
束慎徽不知去了哪里。
她等了片刻,不見他回,起身下榻,發現他的衣物也不見了。應該是穿衣走了出去了。她聽著外而的疾風驟雨之聲,有些不放心,也穿了衣裳,打開虛掩的門,走了出去,問附近值夜的宮人。宮人說,攝政王方出來不久,好似是往明暄殿那邊去了,不叫人跟去。
明暄殿是行宮里的書閣。
他半夜不睡,獨自去那里做什么難道是醒來后,心情依然不佳,又不想驚動自己,就去書齋遣懷
姜含元遲疑了下,也叫人不用跟,自己往明暄殿走去。穿過雨廊,漸漸走近,果然,遠遠看見閣內透著燈火之色。
她到了近前。閣門虛掩。她正要推門入內,聽到里而傳出一陣說話之聲。
此刻夜雨依然未歇,嘩嘩地打在她身后不遠的庭院芭蕉葉上。里頭人說的是什么,一時聽不清楚,但人聲她很熟悉,是劉向。
原來他在和劉向議事。
既然有事,她自然不便入內,也不好留下。正要轉身離去,忽然又聽到劉向的聲音傳入耳中。夾雜著風雨,加上他說話聲音不大,也沒完全聽清,但依稀好似聽到“無生“二字。
姜含元一怔,以為自己聽錯。腳步停了下來。
殿閣之內,束慎徽坐在案后,手里握著一本書,就著案前的燭火看書。
劉向站在他的身前,已稟完了白天程沖信中帶來的消息,屏息等了片刻,見座上的攝政王半晌沒有應話,依舊那樣微微低頭,目光一直落在他手中的書卷之上。
他小心地看了眼攝政王的臉色,遲疑了下,又道“那無生應是水土不服。敢問殿下,該當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