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賀從地上慢慢起身,身影略僵。
“本王與陛下有事要議,怎的,你要旁聽”
束慎徽目光掃他一眼,冷冷地道。
高賀面露尬色,朝他微微躬身,道“不敢。”
他看少帝一眼,慢慢朝外去了。剩下的人慌忙也都爬了起來,亂紛紛爭相朝束慎徽行禮,隨即匆匆跟著,退了出去。很快,方才因為站滿了人而顯得狹仄了起來的御書房變得空闊了起來。
“臣若告于陛下,臣對陛下,絕無二心,陛下信否”
束慎徽望著束戩,開口,問道。
早間的陽光從御書房的南窗透入。光影扶疏,他的眼中也含著溫和的笑意,不復方才面對群臣時的威怒。
束戩從座上慢慢站了起來,訥訥道“信”
束慎徽點頭“多謝陛下信任,臣感激不盡。”
他取出一道卷著的文書,走到束戩面前,放置在案上,用他修長的指,緩緩展開了卷軸。
“此為詔書,歲除之夜,臣與陛下談好的第二件事。原本元旦那日就該下發,卻耽擱了這么多日,再不送出,雁門軍中恐怕會起猜疑,于軍心不利。”
“臣請陛下發兵。如今是最好的機會。陛下過目,若無不可,便可簽章,交由中書省下發,各部執行。”
束戩沒有反應。
束慎徽等待了片刻“陛下若不反對,臣便視為許可了。”
他打開案上存納寶印的錦盒,取出大印,落章,壓在文書之上。
蓋章畢,他審視了一番詔書,收起后,又道“聽聞陛下早間身體不適,或是思慮過度所致。承蒙陛下信任,不許臣請辭攝政,臣便拼著這無用之軀,再為陛下效力些時日。”
“臣告退。”
他朝束戩恭謹行禮,后退幾步,隨即轉身,正要出去,聽到身后束戩喃喃道“三皇叔,一定要這樣嗎”
束慎徽停步,慢慢轉頭,對上束戩一雙微紅的眼。
他望著束戩,點頭“一定。”
“陛下,這場戰事,時機已然到了,不可錯過。”
“一定要打”
束慎徽說完,去了。
他分明知道,自己方才問的,不是這場自己已無法左右的戰事了。
他卻這樣回答自己。
束戩望著束慎徽的背影消失,一動不動。
他相信三皇叔,他真的相信他之所以對開戰這件事產生搖擺,原因也絕不是因為那道遺旨。如果三皇叔能暫時停下戰事,自己便就有了足夠的底氣,可以無視那道來自他父皇的遺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