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件天大的好事,他們多年以來始終沒有放棄尋人,為的,不就是這個目的嗎在經過多年的查訪之后,他們已確定,早年洛陽珈藍寺內那個聲名鵲起的名為無生的年輕僧人,應當就是小王子。但等到他們查到時,遲了一步,他人已離開了,據說西行前去求法。就這樣,尋訪被迫停了下來。
然后便是年初那回,熾舒授意之后,他們又動用了一切的舊日關系,終于從珈藍寺那邊再次得到一個消息,無生應當在數年前,便已西行歸來了,原本他應當先行返回珈藍寺,但不知為何,始終未見他回。
西行之路風險重重,人當回而未回,失蹤了好幾年,毫無消息,極有可能,他已是死在了外面。
月前,他和陸康將結果上報給了熾舒。想到多年尋訪,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未免悲戚。不料隔天,熾舒竟稱他已替他們找回了人。
他和陸康能混到今日,自然都是聰明之人,當時哪敢多問半句,一切都照熾舒之命行事。
就這樣,北皇熾舒帶著迎奉回來的故晉“皇子”,親自來到燕郡,南王府變成了晉宮。陸康做了左宰,李仁玉也升官,從原本的閑散大夫一下變成晉宮右宰。亡國之時北逃的舊人紛紛冒頭前來投奔,個個封官。城中到處張貼著復國和征兵的告示。
一切看起來都有模有樣,他在人前也是風光無比。
但此刻,到了人后,他卻愁眉緊鎖,長吁短嘆。
他的心中隱隱總有一種不安之感,坐臥不寧。
當初他是想著大魏和北狄兩強相爭,打個兩敗俱傷。沒想到西關之變過后,魏軍雖然失了主帥,但士氣,非但沒有衰落,在新的女帥的統領下,反而比從前愈發銳不可擋。
局面已是直轉而下,大魏兵鋒,直逼燕郡。
如今的局面,便猶如暴風雨來襲前的異樣平靜,令他聯想起了多年前晉都被破之時,那種瀕臨死亡般的壓迫之感。
北狄貴族在狩獵猛獸之時,往往會先派出鷹犬,對猛獸進行攻擊,等鷹犬死傷殆盡,猛獸往往也已體力不時再親自出馬,狩獵成功的機會,便將大大得到提升。
他心里很清楚,如此局面之下,自己和所有這些被“復國”給攪得狂熱無比的人,不過就是熾舒操控下的鷹犬而已。
倘若這回,北皇熾舒能夠打敗那支已經開到了幽燕邊境的魏軍,自然一切好說。但是倘若無法抵擋,等著自己的下場
他想起了原本駐軍安龍塞的黃脩。那是他的一個舊交,當年一同逃亡來此。
黃脩就是在去年八部戰事發生之時,死在了大魏那個女將軍的手下。據說,他人被一桿長矛釘在關門之上,活活釘死在了那里。
他和已下了決心最后大不了殉國的陸康不同,復國即便無望,他也不愿死。